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呼兰县依旧是死水一潭,古井无波。
这一天上午,县长钱永利刚参加完县委会议,回到办公室一边吸溜着茶水,一边想着李希尧最近的变化。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财帛动人心呐!看来,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更没有钱拿不下来的人。”钱永利一脸的憧憬,自信满满的想着。
“只要李希尧敢收钱,那就好办,证明他已经上道了。以后的呼兰县只能发出一种声音,那就是我钱永利的声音,整个地区依旧是我钱永利的后花园,是兄弟们永远的钱袋子。”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秘书周海涛推开门走了进来。“县长,有人想见您,不知您现在有没有时间?”
对这个秘书,钱永利越来越不满意了,说话阴声阳气,有时还擅作主张。“谁呀?神神秘秘的像什么样子。”钱永利不高兴的说道。
县长的态度周海涛看的很清楚,但他丝毫不介意,因为他相信接下来钱永利一定很惊喜。“呵呵,县长,您还记得上次市里吃饭时,市委办主任刘光辉身边坐着的那个叫屈宏的大老板吗?”
“刘光辉身边的大老板……”钱永利沉吟起来。
“噢…,就是那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叫什么屈宏的?”钱永利终于想了起来,态度也明显有些好转。
“他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屈储良的大公子,他的公司叫宏图集团,是专门做建材投资的。”周海涛乘机介绍道。
听到这话,钱永利顿时警觉了起来,这里可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他可不允许别人插手进来,即使他是省副秘书长的儿子也不行。“噢…,屈副秘书长的公子,不知他有什么事?”
听县长不冷不热的话,周秘书心头一凛,“这是不欢迎还是…”
“是这样的,屈总就在我办公室,我带他过来,你们见面见面聊聊?”周海涛急忙说道。
钱永利稍一迟疑,“那你请他过来吧。”
周秘书出去不到一分钟,就见领着一位西装革履,三十岁上下的公子哥进来了。“钱县长别来无恙,我这是不请自来,有打扰之处还请谅解。”屈宏进门就满面春风的说道。
“哈哈哈,曲总啊,欢迎欢迎。你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想起到我们这个穷山沟里来了?”钱永利也笑容可掬的迎出办公桌,边握手边说道。
“钱县长,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事相求,也是为你送投资来了。”屈宏笑着说道。
钱永利心里一惊,“难不成这家伙也盯上铜山镇矿产了?”钱永利心里琢磨着。
“噢,有这等好事?屈总快坐下说吧。”钱县长客气的说道。
有了周秘书的提醒,屈宏为了消除钱永利的疑虑,赶忙给钱永利介绍起自己的公司来。“钱县长您有所不知,我的集团主要经营建材生意,除了与基础建设相关的项目,其他领域我们公司都不涉猎。”
听了屈宏的简要介绍,钱永利高悬的心稍稍安定。“还望屈总坦诚相告,只要能为全县数十万百姓创造福祉,我定当全力支持,不遗余力。”钱永利郑重地说道。
屈宏从小在官堆里长大,明白什么是县官不如现管,也知道求人办事的环节,更明白官员们喜欢听啥话。于是坐在身,忙不迭的拍起了马屁。“哈哈哈,钱县长真是位好公仆,人民的好父母呀!您一心为公的心思,真让我辈敬仰啊……”
有句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能被省副秘书长公子大加赞赏,钱永利心里也有些许小小的激动。
刹那间,心头的那些芥蒂也就荡然无存了。哈哈一笑,谦逊的说道:“嗨…,屈总过誉了,执政一届,造福一方,这都是人民赋予我等的使命,不敢懈怠呀!还请屈总说说好事吧,钱某已经翘首以盼咯。”
马屁适可而止,拍的过了就适得其反了,屈宏恭敬的说道:“县长,是这样的,我公司准备在呼兰县投资上千万,开设几个石料深加工场子,不知县里可支持?”
钱永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自觉的脱口问道:“开石料场?”
他可清楚,呼兰县屁股大点的县城,每年基建少的可怜,现有的两个石料场都吃不饱,生意冷清的都快倒闭了。这位公子哥脑袋有问题吧,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但他又想到这些人的人脉广阔,信息渠道通透,绝不可能无的放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屈宏急切的说道:“是的县长,我集团相中了黑石山飞石料,不知能不能给下面打声招呼,带我去考察考察。”
屈宏可不傻,自己要是全盘托出,估计就没自己啥事了。于是,他只说投资,不说为什么投资。
钱永利越听越糊涂,要说开石料场,青石嘴距离县城只有几公里,而且石料也好开采,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几十公里外的黑石山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钱永利不解的问道:“屈总,要说开石料场不是不可以,最好的地方在县城外东南六公里的青石嘴,那里距离县城最近,不但石量足,还容易开采,干嘛要舍近求远去几十公里外的黑石山呢?”
屈宏早已备好言辞,略一迟疑,缓缓说道:“是这样的,青石嘴虽为理想的石料开挖地,但石头内杂质含量过高,基本属于千年前的分化石,实难符合高质量工程的用料标准。
钱县长想必也清楚,国家即将全面启动基础设施建设,日后修路架桥、盖大楼等工程日益增多,对砂石料的要求也愈发严苛。故而,我司打算未雨绸缪,先行布局,以抢占先机。说不定哪天,呼兰县全面开始城市改造建设,也有了自己的火车站,铁路也能通进县城……”
虽然说法有些牵强,但听着屈宏言语也很恳切,感觉没有丝毫的伪装成份。何况他也听说政府要大力推进住房商业化,未来政府单位将不再承建住房,全部交给市场。政府下一步要开展城市扩容,加大基建工程。
屈宏究竟为何投资,钱永利无意深究。只要他不前往铜山镇掺合,任凭他去往何处。“黑石山的石头品质着实上佳,如果你有意前去考察,我会通知下面,你自己下去慢慢考察。那里的几个村庄非常贫困,兴许他们正期盼着你这位财神爷的降临。”
钱永利的话语恰似一泓清泉,令屈宏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最怕钱永利这只老狐狸,刨根问底,如今算吃了颗定心丸。
既然正事已经达成共识,屈宏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兴致了,又寒暄了一阵,放下几条中华烟,告辞出来。
……
这一天早上,胡杨镇书记赵隆泰刚进办公室,就听见电话疯狂的嚎叫着。他心里很纳闷,还不到八点半,这谁的电话这么急?赵隆泰有些郁闷。
他怕是县领导查岗,他可不敢懈怠,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办公桌,赶紧拿起电话,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隆泰书记吗?我是县政府周海涛,恭喜呀!省里下来个大投资商,要考察胡杨镇的投资环境,务必做好接待工作……”
大的投资商要来胡杨镇投资?这很稀奇,除了有点煤,就是十几万贫苦的农民,难不成也盯上煤矿了,也想分一杯羹?他心里冷冷一笑,那就看他能玩过石墩子再说。
狐疑归狐疑,赵隆泰了不会傻的把财神爷推出门外,何况他也想认识省里的关系,说不定在自己仕途上能助力一把。“周秘书,我代表胡杨镇十几万老少爷们感谢县长,我一定会做好接待工作,保证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请问省上这位老板贵姓,大概啥时候下来?”赵书记热情的恭维道。
赵隆泰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周秘书非常满意,但是这家伙把功劳都记在县长头上,周海涛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失落。“赵书记,来人叫屈宏,是省宏图集团的老总,也是我的朋友,估计上午十点就能到你那里。
老哥,你可知道我为这事可伤透了脑筋,听屈总想来县里投资,我考虑到胡杨镇是县里最大的贫困镇,主要还是你老兄在胡杨镇掌舵,所以权衡再三,力荐他到你那里投资建厂,还请老哥多多照顾呀。”
周海涛着实胆大,竟将所有功绩归于自身,不提钱老板一句,也难怪钱永利心生不满。观此情形,这主仆二人怕是要分道扬镳了。
赵隆泰心中明的跟镜子似的,没有钱县长的首肯,周海涛根本不敢给自己下命令。说是自己的朋友,这一点赵隆泰信,因为周海涛在省里上的大学,认识一两个人也不稀奇。但是他把所有的功劳全算在自己头上,从始至终不提钱老板,这又是几个意思。
想那么多干嘛,爱谁谁的关系,反正好事轮不上自己,不过能认识一两个省里关系,绝对是好事。无论他们是投资煤矿还是开发木材,只要自己有实惠,其他方面与自己关系不大。
“谢谢周秘书,你的这份情老哥我记下了,一定不黑你的面子,坚决做好屈老板的接待服务工作,想尽一切办法把投资落实在胡杨镇。”赵隆泰喜滋滋的说道。
挂了电话,赵隆泰一脸的喜色,投资什么,投资多少他根本懒得过问。只要能接触到省里来的老板,为自己仕途加砖添瓦这就够了。他急忙召开班子会议,部署接待工作。
会议决定由赵书记为组长,马镇长为副组长,几位副镇长为组员的接待小组正式成立。朱红莲和闫翠翠等女子为接待组服务成员。
接到这个任务,朱红莲和闫翠翠一头的雾水。按照资历刘娟和陈瑞莲比她们两个都老,还有其他部门几个大姐,都有资格进入接待小组。为什么单单选她们几个年龄不大,涉世未深的人呢。
“刘姐,不知来的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还成立了领导小组。你和陈姐都比我们几个资历老,更适合进接待小组才对……”朱红莲终于问出了她的疑问。
陈瑞莲听到朱红莲的话,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抬起手轻轻的拧了拧朱红莲的脸蛋,又在闫翠翠的牛仔翘臀上拍了拍。娇笑道:“现在明白了吗?”
见陈瑞莲一脸的媚态,刘娟没好气的说道:“瑞莲,你越来越不正经了,好好的接待工作被你说的那样的不堪,你小心书记知道了收拾你。”
闫翠翠毕竟没经过人事,听到两人的话,不以为意的说道:“如果有大款看上我,我就嫁给他,总比在这里窝一辈子强。”
朱红莲没好气的说道:“翠翠,别胡说,就是端茶倒水的事,哪里那么多的说辞。”
……
早上九点多,石梁子村长张云山在办公室喝了一杯茶,刚起身准备去工地看看,突然电话响了起来。他急忙抓起电话,“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李支书吗?我是赵隆泰。”
赵隆泰是谁?听着这么耳熟,张云山一时想不起来。随口问道:“请问有啥事吗?”
“是这样的,省里有个投资考察团今天就到镇里,具体啥时候到你们北三村,就不知道了。请你们派人收拾卫生,做好接待的准备工作。”说完电话就挂了。
莫名其妙,张云山听着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当即愣在当场。
这时候李支书走进了办公室,见张云山拿着电话发呆,随口问道:“谁的电话?出啥事了吗?”
“没有啥事,刚才有个叫赵隆泰的人打电话,说省里有个考察团要来咱们北三村,要咱们做好接待准备工作,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人家就挂了。”张云山思索着说道。
“赵隆泰?听着这么熟,赵隆泰……”李支书嘴里念叨着,突然他一拍脑袋说道:“是镇里的赵书记。”
“哦…,我说呢,这么熟,就是想不起来。只知道叫赵书记,把人家的大名给忘了。多亏没有问,不然就闹笑话了。”张云山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有什么,平时都称呼官职,谁敢叫领导的名字,不知道也正常。他怎么说?”李支书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说省里下来个投资考察团,说是要来咱们北三村考察投资,让咱们安排打扫卫生做好迎接工作。”张云山努力的回忆着说道。
“有投资考察团要来,真她妈稀奇,这几十年了,镇领导都懒得看我们。赵隆泰上任两年多了,就来过一次,还是为计划生育抓典型才过来的。好不容易盼来了个苏誉,我们这刚开始修路,好事就降临到我们的头上了。我咋感觉不真实,总感觉这里面有啥问题。”李支书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说道。
“支书说的对,我也感觉不踏实,说不定和咱们准备开的石料场有关。你还记得纳支书那天从县里回来说的话吗?”被李支书提醒,张云山心头猛的一震,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道理,问题应该就在这,我们这里除了石头,啥都没有。除了打石山的主意,再投资个屁。快,快给几位支书,村长打电话,我们得碰碰头。”李支书急忙说道。
张云山点点头说道:“还是支书想的透彻。苏誉出去给咱们办大事了,如果回来发现根据地没了,咱们可真成全村的罪人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出岔子,谁要是吃里扒外,咱们就和他没完,我这就联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