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连星星都没有的夜晚,黑暗中许多人在摸黑前行。
他们似乎对这片漆黑的环境并不陌生,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走着,仿佛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毕竟官府查的严,不能跟前几年似的所有人都来。人不能太多,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代表。
在平静的湖边,摆着两排的火把,一片人虔诚的跪着念着,气氛一下子便诡异了起来,完全就是被洗脑的大型迷信现场。
可能是太多愁善感了,陶蓁忽然觉得这些人很可怜……
等到一个穿着一身破布条子的人站在湖边瞎蹦哒的时候,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官兵迅速的控制了现场。
然后,陶蓁和戚柒直接将小孩带走了。
……
局面被控制下来后,一个穿着盔甲的健硕男人走了出来。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个穿着破烂布条的‘大师’面前,然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对方,直接将其踹倒在地。那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发出阵阵呻吟声。
此时,这个身穿盔甲的男人的面容阴沉无比,脸色比最凶恶的厉鬼还要可怕。
眼见‘大师’被如此对待,人群一阵嘈杂声。然后,在兵刃的寒光中,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寂静。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这人看着健硕男人那恶狠狠的眼神,腿忍不住一直打颤。
健硕男人直接装作没看到这人是被推出来的,开口问道:
“哟,你这是不服?”
“……下官……”
“你还是官员?”
健硕男人一眼看过去,这人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下官……下官陈秘,是本地县丞,敢敢问大人是?”
“县丞?身为大雍官员,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下官……”
陈秘刚要开口,胸口便是一痛,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飞了出去,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三米之外了,满嘴都是血腥味。
“……你放肆!我可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你殴打官员,你……”
陈秘正准备放狠话,可健硕男人只看了他一眼,他便自动消音了。
健硕男人不屑的笑了一声,他站到了湖边,面朝被控制住的人群,扬声喊道:
“介绍一下,老子叫朱览,现任清郡郡守。老子十六就跟着开阳军的孙陶将军杀敌,杀过的人不多,也就比你们这些人加起来多一点,所以,谁活够了就赶紧站出来!”
“……”
“有没有厉鬼,老子不知道,但谁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让他直接去当鬼!”
朱览原本是孙陶的副将,当年在开阳入了秦元徵的眼。
六年前,秦元徵便将孙陶的两个副将,也就是朱览和尤糜给调走了,两人如今都当上了郡守。
秦元徵翻过地志,澈州民风浪漫,最崇巫鬼,活祭之风盛行。
秦元徵当初便想着要刚硬一点的人才能镇住鬼风邪气,便将朱览和尤糜这两个行伍出身的人调到了此地。
朱览和尤糜都是从县令做起的,朱览去年年底才刚升任清郡郡守,为了当好郡守,朱览从去年年底连轴转到了现在。
王上前年夸了尤糜一句,尤糜一直炫耀到了现在!本来……本来他也快得到王上的夸赞了!
他兢兢业业了整整大半年!
无浊县是清郡最富裕的一县,本以为最安稳,谁知道给他憋了一个大的!
他……实在是失职……嗷呜嗷呜嗷呜……
“都给老子安静点!”
“……”没人说话啊!这个郡守好可怕!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把骨……把尸体抬过来!”
“!!”郡守刚刚说什么?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夜空,一时亮如白昼,但这也改变不了现在是夜晚!
还是在这个湖边!
只见朱览一声令下,那些官兵抬上来了三十九具白骨。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尖叫声响起,此起彼伏的。
多数人直接瘫在了地上,紧紧的拉住了身边人,相互寻求安慰。
他们天黑之后再也不要出门了!呜呜呜……
谁家好人大晚上的在阴森森的湖边看尸体!活阎王啊!
在官兵的友善帮助下,人群再次恢复了安静。
“各位请看,这具是男尸,其他的都是女尸。这具男尸是当年溺水而死的那位前前任县令,女尸便是辛淑、前前任县令夫人等人的。”
“……”啊啊啊!您这是把棺材给挖出来了!缺德!啊啊啊啊啊啊!
夏天的风怎么这么瘆人这么冷!
“在这些尸体里,只有辛淑和前前任县令夫妻是溺水而死,对,就是老子身后这湖。”
“!!”啊啊啊啊啊……
“老子叫仵作查过了,除了前前任县令和辛淑,其他人都不是溺水而死。就比如这个,这是前前任县令夫人的尸骨,她颈椎的骨骼直接移位,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还有这个,骨头发黑,是被人毒死的……”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谁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过来看看。”
“……”不不不不!
“陈秘,你过来。”
“……下官……”
“老子让你过来!”
“是是是!”
“看清楚了吗?”
“看看看看清楚了……”
“谁还要看看?”
“……”
“哟,这是不给老子面子,你们不自己看看,回头再说老子骗你们怎么办?那个……还有没有官吏?老子问你们话呢!”
“……有有。”
“行,那老子就在你们所有人中随机点几个。”
“!!”那您刚刚问什么!呜呜呜呜……
经过漫长的一个时辰后,生不如死的点人结束了。
朱览扬声喊道:
“这些人为什么会死?被什么人杀死的?以及为什么是一日间都死了的?这些问题,老子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是被人害死的!不是什么鬼!别人不好说,前前任县令怎么死的,诸位也都清楚吧?”
“!!”
“老子最讨厌那些拐弯抹角的东西,你们现在就两条路,要么直接拿自己当祭品跳下去问问有没有厉鬼,要么,都滚回家老实混日子,谁再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呵。”
“!?”终于结束了?逃过一劫?
“剩下的事,自然是归你们无浊县的县令管,该关的关、该罚的罚,老子会留下人协助你们县令做事的,最好别再搞事!”
“……”
“老子这次是记住你们无浊县了,会时常过来瞧瞧的,最好别再撞到老子手里!”
“!!”不要啊!对比之下,他们现在的县令人还是挺好的,至少,说话和气,一身书卷气。
“还有,那不是说沧海都能变桑田,你们今晚先别回去了,把这小破湖给老子填上!什么时候填好了什么时候走!”
“!!”小?您说的是人话吗?
“愣着做什么?赶紧干活!等着老子请你们吗?还是等着厉鬼请你们?对了,谁想主动站出来去把这些尸骨埋回去?尤其是辛淑,得给人家好好修个墓。”
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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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无浊县令岑平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岑平是真心想当好地方父母官的,为了了解民情,他将整个县都跑了好几遍。
尤其是天灾严重的时候,旱了涝了,他都愁的恨不得睡庄稼里盯着。朝廷每次颁布于民有利的,他怕百姓看不懂,怕别人解释错,他每次都特意用大白话注释。朝廷发下来的新改良的农具,只要没有着急事,他都亲自去展示……
就光是阻止活祭童男童女这件事,他就花费了无数心血,连俸禄都拿出去了。
可现在无浊县上上下下一起瞒着他搞事情!是他太亲民了吗?是他太没威严了吗?
岑平承认,他做这么多是有想升官的因素,但他也是真的在做事啊!他希望无浊县越来越好啊!
这一刻,岑平身上的煞气,那是跟朱览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