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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你叫他什么?

    “都说了是旧伤,救治的不及时,想恢复如初是不大可能了,最起码能让他不像现在这般痴傻。”

    胡晏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言,乖乖站着挨训。

    王府中的人都知道胡晏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却没谁见过…

    祈小公子听说此事后,也只是送去不少用得着的珍贵药材,没有贸然上门打扰。

    至此,这人又在宅子里将养了月余。

    瞧着倒是眉眼清明不少,虽还是不记得往事,终归不再痴傻。

    一日,姜寂臣正好在府上。

    胡晏派了身侧总跟着的小兵去书房,说他准备带愿儿见见王爷。

    其实早就应该带他来的,只不过之前一直在养病,给耽搁了下去。

    与此同时,正巧祈善渊也在王爷书房…

    毕竟是自家王府里养大的小公子,京中科举考试愈近,姜寂臣得空也关心起他的温习之事来。

    “王爷,军师过来了。”

    观砚进来回话道。

    姜寂臣丢了手上书卷,捏捏眉心,缓解酸涩的眸子。

    要不是他闺女临行时留下话让他好生看着这祈小公子,他哪里用被这些圣贤书折腾!

    “进来…”

    一旁的祈善渊退到一侧站好,准备见过军师之后便离开。

    他抬眸去瞧门口走近的人,原本想要同胡晏行礼的动作也因着他身后那张人脸出现一顿。

    是他…

    军师的亲人怎么会是他?

    祈善渊眼中冷光闪过,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可却忘了上首坐着的是何等人…

    姜寂臣不留痕迹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祈小公子也留下听吧,不是什么要紧事,省的一会儿本王还得着人去喊你回来。”

    祈善渊垂眸,“是。”

    胡晏将半藏在身后的人拉过,看着他温声道:“阿愿,这是王爷。”

    “我方才怎么教的你还记得吗?”

    阿愿老老实实点头,松开紧抓着的胡晏衣摆,像模像样的给姜寂臣行了一礼。

    “阿愿见过…王爷。”

    他虽说是忘却前尘,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礼教还是在的。

    行礼时,虽有些生疏,却并无笨拙之意,一举一动里也透着金银堆砌养出来的贵气。

    “免了…”

    瞧着胡晏满目欢喜的模样,连精气神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姜寂臣知道这人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说,荒山上的猎户瞧见过阿愿,后面有人在追…”

    “本王的人追查踪迹,是南边来的人伢子。”

    这些人伢子不同寻常那些,是专向漠北和苍漠等地界卖些长相漂亮的奴籍男女。

    “人伢子说,这人是他们在山里捡来的,捡到手的时候本就是奄奄一息,见他生得不错,便花了不少功夫救活,准备高价卖掉。”

    “再往下,本王的人也查不到了。”

    至于他为何奄奄一息,姜寂臣觉得大约只有阿愿自己知道了。

    胡晏眼中的光碎了些。

    他拉着阿愿坐下,又将一碟子酥糕往他那边推了推。

    “没事…”

    胡晏说道,“日子还长,慢慢查,总会有结果的。”

    祈善渊将军师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自他认识军师起,他就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这天地间很难再有让他闻之色变的事情。

    当然以上情况除了遇上姜安那个小祖宗!

    他看得出,此人对于胡晏来说真的很重要。

    可,安安也在找他…

    便是一两年得光景过去,姜安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他。

    如此想着,祈善渊眸色逐渐坚定起来。

    这个空档,胡晏又与姜寂臣聊了几句,着人给阿愿画了像。

    直到他身侧的阿愿面色疲累后,适才才准备起身离开。

    胡晏:“王爷,我先送阿愿回去。”

    姜寂臣想将人拦下,“何必这么麻烦,就让他住在王府…”

    “不成!”胡晏拒绝。

    他并未说原因,王爷大抵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人身份未明之前,胡晏终归是不放心。

    镇国王府和护国军、包括北地走到今日这幅光景付出了太多太多,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投了多少心血在其中。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哪怕是阿愿,也不行!

    姜寂臣也没强求,挥挥手,便是准他离开的意思。

    待到胡晏带着阿愿转身,他偏头去看未发一言的祈善渊。

    还不准备说?

    果然…

    只见祈小公子腾地起身,厉声喊了个人名。

    “温则玉!”

    这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唤一个人的名字,他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反应才对…

    他这一声,喊怔了两个人。

    温则玉,东离温家长房嫡子,深受东离长公主重用,蛰伏南商沛州几载,名下有一间‘桃花源’酒楼,同时也是当年虐杀几名护国军将士的背后之人。

    胡晏瞳孔微颤,就连姜寂臣也变了脸色。

    却唯独阿愿自顾自往前走,直到他一直拉不动胡晏的衣角。

    阿愿懵懵懂懂回头,那双干净的眸子里看向胡晏时尽是疑惑,“不回家吗?”

    胡晏回握他的手,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转头看向祈善渊,质问道:“你叫他什么?”

    祈善渊沉声又重复了一遍,“温则玉…”

    小姑娘拼了命也要杀的温则玉。

    或许是那双眼睛太过冷漠,又或许是今日真的很冷,胡晏只觉得身上密密麻麻泛起鸡皮疙瘩。

    他眼中的世界在翻转…

    最后变成一片黑暗。

    姜寂臣自桌案后大步走出,一把将倒地的胡晏护住,手遮挡住他唇边的血迹,高声唤道:“来人,叫府医来,快!”

    最后抱起晕倒的胡晏往外走时,王爷在不知所措的阿愿身侧停留一瞬,吩咐观砚道:“找人把他看紧了,不必苛待。”

    “是。”

    做完这一切,书房冷冷清清,独留下祈善渊自己站在其中。

    他听着不远处的慌乱,听着那个叫阿愿的哭喊,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祈善渊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或许他真的忘却前尘,成了军师失而复得的阿愿。

    但这样便能洗去他过往手上沾着的血?便能重新改头换面站在阳光下?

    那那些死去的人呢?

    他们还能站在阳光下吗?

    还能活着回来同亲朋说笑吗?

    那姜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