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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剿完了

    霍朗双手按在腰封,身上甲胄作响。

    他原地踱步,时不时看向山上的位置。

    就在他再次转身时,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炸响。

    将军身躯一抖,双眼惊诧…

    身侧马儿焦灼不安的动着蹄子,若不是有黑甲拉着,早就原路返回了。

    霍朗掏掏嗡鸣作响的耳朵,抬起头,“他们…把山炸了??”

    只见山尖上浓黑的烟升起,很快就笼罩了半边湛蓝的天。

    一小将靠近霍将军,神色迟疑,“将军,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霍朗保持远眺的姿势摇头,“不用…”

    反正遭罪的就只能是那些匪贼~

    “呸…”

    废墟中,一根柱子侧立着支撑开一片小天地。

    在那之下,一个人形物体动了动,挣扎着起身。

    这人脸上的面具早就不翼而飞,灰黑的脸上只剩下双星眸闪亮。

    首领手捂着伤口,吐掉口中的泥土,“这小屁孩…”

    他骂骂咧咧站起身,一瘸一拐向着小路走去。

    什么狗屁任务,还是老子命重要!

    山下,

    林中传来异响,树枝晃动,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人下来。

    霍朗一双虎目警惕,手压在刀把上,另一只手示意身后埋伏的将士做好准备。

    只见草丛之中窜出来一身黑的家伙,像是刚在炭中滚了一圈出来似的。

    他的怀中还夹着个晃悠两手两脚的娃娃…

    霍朗长刀半出鞘,眯着眼睛,非常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谢云山?”

    “啊?”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抬眼,被夹着的小姑娘也同步抬头。

    姜安张开白嫩嫩的掌心,“霍将军呀~”

    霍朗:!

    他目光扫了一圈,凡是上山的将士全都一个德行,就连疯狗孟不忍都是一身黑。

    霍将军拼命压下上翘的嘴角,轻咳两声掩饰,“挺…挺好。”

    他转过身去,一边笑一边招呼着麾下将士,“收了,收了。”

    谢云山深吸一口气,夹好小姑娘,黑着脸上马。(虽然脸本来就是黑哒~)

    军营,

    谢云山也没收拾,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掉渣进了姜寂臣的主帐。

    “噗…咳咳…”

    胡晏听见动静转头,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姜寂臣也从公文中抬起头,愣怔一瞬。

    他握着笔的手停住,目光从谢云山那张脸移到阿安黑乎乎的脸上。

    “阿安?”

    老父亲不可置信!

    小姑娘四肢耷拉着晃悠,抬着鸡窝一样的脑袋瓜和她爹打招呼。

    “爹呀~安安回来啦~”

    胡晏低头,肩膀颤抖,这牙真白…

    谢云山哼了一声,上前两步的动作又掉落一片渣渣。

    他将小姑娘塞进王爷怀里,一出声都是熏烟的味道,“给你,给你!”

    这语气多少是有点嫌弃的…

    还不等姜寂臣询问此次出兵剿匪的结果如何,谢小将军就一股风似的刮出主帐。

    老父亲低下头,和他闺女大眼瞪小眼。

    胡晏放下茶杯,眼神飘到姜安身上,“说说吧,你干嘛了?”

    姜安在她爹怀里一屁股坐下,成功在她爹身上留下个黑手印。

    “参将死了…”

    “安安就放了把火。”

    她语气有点虚,“安安不知道匪贼窝里还有火药呀。”

    小姑娘两只手比划着,生动形象,“然后就‘砰’的一声…啊不…两声!”

    “不对,三声,嗯!三声!”

    主帐中的欢乐滞了一瞬,胡晏眸中光亮熄灭。

    死了…

    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姜安看看老狐狸,又看看她爹,“安安把人带回来了…”

    “还有战死十里庄的几位将士,谢小将军也着人带回来了。”

    护国军的兵,不能流落在外。

    葬在一处,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也会去看望,总不至于孤寂…

    姜寂臣抱着闺女,“阿安做的很好。”

    姜安眨眨眼睛,并未说话。

    人生总是会有不如意,她想日日瞧见城郊的丰收、日日快乐,可太阳总是会落下,春天总是会到来…

    她想,参将的死于她而言,于老幺而言,于护国军而言,都是不如意的。

    小姑娘张开两只小胖手,若是她再厉害些呢?

    是不是就不会有不如意了…

    可姜寂臣告诉她,生命总是会悄无声息的逝去。

    因为有逝去,所以生命珍贵。

    活着的每一日都弥足珍贵…

    姜安清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后,她爹带着她去了主营后面的一片空地。

    那里日日都有人打扫,大片的青草没过脚背,风吹起时,莎莎声响宛若吟唱,平静…安宁。

    在小姑娘的眼中,她面前是无声的碑林,每一块上面都清楚刻着一个名字。

    有的已逝,有的则是衣冠冢。

    “大战之后,找不到他们的尸首,只能由同帐的兄弟将他们的衣物葬在这里…”

    其实更多时候,一个营帐,无人生还。

    碑林无声,可他们的功绩却是轰轰烈烈…

    他们站在一片新碑前,其后是还未掩埋的棺。

    这棺是工兵做好的…

    孟不忍身上还沾着木屑,面无表情却又十分熟练的封棺。

    姜寂臣牵着姜安,低沉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阿安不必为没能救下参将而懊恼。”

    “护国军中将士早已准备好了葬在这处…”

    “八营将士是为家国而死,纵使心中有憾,却无悔。”

    有人倒下,便有人起来。

    “活着的人会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着。”

    ……

    活着的人会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着…

    担架上的老幺连起身都做不到,他眼眸赤红,大滴的泪无声砸进草地。

    姜寂臣的话,说给姜安听,亦是说给存了死志的老幺听。

    少年仰躺着,望着湛蓝一片的天,还有八营其他兄弟悲切、担忧的脸庞。

    今日的天空和他记忆中一样的蓝…

    主帅及将军们举起手中的酒碗。

    姜寂臣蹲下来,让小姑娘与他一起拿着酒碗。

    清透的酒水洒下,在草地中消失不见…

    “埋!”

    土填在棺上,连着他们的不舍一同掩埋。

    姜安睁着透亮的眸子,与他爹站在一处。

    她想学做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