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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亲自动手

    “你不该来找我。”

    “你不知道?”

    “我是你们的叔祖。”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

    “你要什么?”

    “我是少家主。”

    “你的确是。”

    老人话音落下,羸弱少年身后站着一些黑衣人,天色暗了,风吹散了雪花,或许,其实没人。

    雪地里。

    吕美已经接管军队,他同窦寒一起去拜见唐权,礼节性客套后主动告罪,有意将军队借给对方指挥。

    唐权谢过好意,但表示吕美和他的军队代表官府,从来只有百姓配合官府,没有官府听命百姓。

    吕美不强求,笑道:“之前唐女郎说唐家不介入官场是非,我道是女子短见,如今看唐家主态度,看来的确如此。”

    “吕公子体谅,族规如此。”唐权不卑不亢地说,“此外我只是代理家主,吕公子还是不要抬举在下了。”

    “好吧。”吕美从善如流,“唐代家主也莫要抬举小子,您这一声在下晚辈可当不起。”

    必要的闲话过后,吕美表态自己与军队必然全力追捕贼寇,进而请问唐家可猜出敌人的目的。

    “军需?”

    吕美看着信件,当即想起来,高县令他们交谈时,的确提到一些自称军队的流民索要军粮。

    “代家主不信?”吕美奉还信件说。

    唐权点头,“谁都知道县里军需的事情,抛开官府不谈,最有话语权的是樊家。既要粮,绑我家女郎作甚?”

    闻言吕美倒是想得开,随口答道:“粮食到了军队手里才叫军粮嘛。”

    “家族没有资格让县里交粮。家族也拿不出可以供军队食用的粮食。我们只有这些个人与火把。恕臣民无礼,无暇招待吕公子了。”

    唐权最后打量窦寒几眼,翻身上马,继续搜查。

    茫茫风雪中,吕美调侃道:“子松兄,你这位未婚妻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窦寒的面色被冻得僵红,他仰头看天,天黑了。

    认识不久的损友继续说:“哦,不能说未婚妻。还好,虽然你们在我的宴会上提前认识了,你到底没有上门。是说,你觉得她怎样?要我说,既是绑架,她肯定没事儿。我觉得她很好一个人,真能娶了她,怎样都是你的福气。”

    这却叫窦寒好奇,“大善兄这么说,莫非你也对她有意?”

    “我,那不行。你也看见了唐家的态度,没好处的事儿,我怎么会做呢?”吕美底线分明。

    窦寒郁闷的心情变成对身边人的无语,吐出一道长雾道:“帮忙找人,这有好处?”

    “谁知道呢?”吕美笑道,“不过隐隐有一种感觉,总觉得结局会很有意思。对了,之前抢着救人的樊璋,这次说自己是动了真感情。”

    “这次?”窦寒皱眉。

    吕美一愣,随即哈哈笑道:“我没说吗?秋天我来这儿的时候,樊璋就有意于她了。不过你放心,她看不上他。”

    “她也没看上我。”窦寒下意识道。

    “哦?”吕美看向窦寒,“我居然不意外。”

    搜寻长龙的另一边,樊伯梧知子莫若父,压低声音问道:“你的手笔?”

    樊璋未答。

    樊伯梧继续说:

    “罢了,这段时间来,实在有些看不懂唐家行事了。赔礼没少要,可坊间流言是半点不制止。嫡女被劫,不封锁消息反而闹得人尽皆知。好在事到如今,唐家表现出的实力并未超出预期,丁家对吕家的态度也已明朗,你既得了吕美的应许,颍川之内,便放手去做吧!”

    放手去做么?樊璋在风雪中义无反顾地前行,心中却感到疑惑,无缘由地想起唐昭的话来——

    “投机是智者的工作,蠢人和愚夫从一开始就该坚定立场,什么都想要往往意味着什么都得不到。樊少家主,你以为呢?”

    落子无悔,我想要的,从来都会得到。樊璋很快说服了自己,神思清明,步履坚定地奔赴远山。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留在身边的不知情下人劝道:“少主,偏离大队伍已经很远了。夜深了不安全,天明再找吧。”

    所谓的大队伍早已停下。

    吕美窦寒等有识之士召集了不少本地人,一起对着地图研究贼寇的藏身之所。

    唐家也仅唐权带着亲信在搜查,唐芒之流,早身感不适,回城看病去了。

    “郎主,郎君带了一批人马来了。”

    “来这边了?”

    “不,在樊家方向。”

    “可知道那些人的根底?”

    “郎主恕罪,我们近不了他们的身,不过看身手,不像是府里出来的。”

    心腹话音落下,唐权立在风雪中,“果然。到底是活着回来的人。”

    火把燃尽,微茫的月色和漫天风雪搅在一起,叫他心寒:叔父啊,您和伯父确实付出了许多,可父亲同样是为家族呕心沥血而死,既已让位,为何就不能让我们传承下去呢?

    是说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边黑衣人消失于黑夜白雪中,那边便有黑衣人从黑夜白雪中现身,“少主,找到樊璋了。”

    “带我过去。”唐晏眼神一凌,耳边回响起贼人的喊话:“唐家护卫听着,我们乃是抗北义军,只为军粮,定不伤害你家女君。详情信件在此,交予你家家主过目。”

    “放了她,我乃唐家少主,我跟你们走。”

    彼时他自愿换人,但贼人不屑多言,纵马离去。

    “少主,那方山上确有人马驻扎的痕迹,我们是否去通知代家主?”又有黑衣人前来汇报。

    唐晏回过神,事发仓促,他此时谁也不信,之所以跟踪樊璋,也只是因为相较于其他人,阿姊落他手里可能最危险。

    少年眺望远处的阴影,皱眉问道:“可打探清楚了?你们不能应付吗?”

    “这……”前后汇报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回少主,我们可以应付。只是一旦开战,只怕无暇顾及少主你。”

    二人看见,新主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笑容,这笑容说:“放心,我在这里等你们消息即可。但我要你们保证,阿姊的安全和贼人的首级,我要一个不落。”

    “少主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

    “少主?”

    一直肆虐的风突然停了,雪片都垂直落下,两个不知情的下人躺在雪地中,幽蓝的血色从尚不厚实的积雪上透出,很快,幽蓝消失了。

    ……

    山上,石窟,营寨。

    唐昭孤独地捣鼓着篝火,绑她的贼人准备了不少薪柴,足够她将火烧的很旺,旺到深处扎堆的人醒着感到烟熏火燎,昏着感到窒息难受。

    被扒得只剩里衣的三位首领终于醒来,麻绳将他们串着,彼此间有足够的活动自由。

    “怎么回事?”

    唐昭一时间没有分清是谁开口。再听已经是他们先醒了的手下在七嘴八舌地介绍情况。

    其实没什么可介绍的,他们也只知道醒来就成了俘虏,如何被下药昏迷却成谜。

    “唐娘子独自在这儿,看来我们还有的活?”

    大首领打量一番,率先开口。

    “谁知道哩!可能是不想和这么多尸体待在一起,月黑风高的,多渗人啊。”

    满面映红的少女捣鼓起许多火星,慌得自己连连躲闪。

    “说笑了,你可不像是胆小之人。”大首领叹气表示认栽,又好奇道:“唐娘子,可否为在下解惑,你是如何做到药翻我们所有人的?”

    “你真的想知道?”唐昭笑,末了莞尔一笑,“其实我也想知道。”

    对方皱眉,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继续试探,“成王败寇,唐娘子留下我们,是有话要问吧?”

    “是有些问题。”唐昭点头,“不过先前都问过了,就是不知道,不同处境下是否能得到不同答案。”

    三人互相对视,却不开口。

    唐昭看了一眼首领老三,“你先前最有话说,要不先说说看?”

    对方倒真有色心色胆,此情此景还有心情调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小娘子,你这是看上我了吗?先时是我主动,这会儿由你主动也好。你瞧,我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是小娘子你亲手脱的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唐昭神色如常,从袖子里摸出短刀,放在炭火上热着。

    “小娘子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还懂用刑不成?”三首领到底收了放浪,半是讥讽半是挑衅道。

    “这无所谓懂不懂吧,毕竟不小心杀了你,还有其他人。”

    说话间她看了看天色。三位首领同样在看,只可惜谁也不能估测出昏睡的时间。

    二首领看了一眼柴火,突然暗喜,连忙扯了扯两位兄弟。

    唐昭有所察觉,笑道:“看来是商量好了。”

    闻言首领老三不再自讨没趣,换了老二来答话。

    男子示意寨门说:“半夜了。唐娘子时不时看向外面,莫不是担心你的人出了事?”

    唐昭点头,“有点。毕竟今天才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你们大概不了解我,但我知道,保护我肯定是件苦活,要暗中保护就更苦了。”

    一个人?尽管明白那定然是高手,但三人心中依旧大喜。

    看了看先一步醒来的手下,很有几人暗暗点头,有把握了。

    但唐昭突然站了起来,手上拿着刀尖红透的短刀,又从柴堆中抽出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

    “你要干什么?”众人问。

    “确保我的人身安全。”唐昭答。

    说着她来到三首领旁边,木棍横递到他嘴前,说:“咬着吧,我不喜欢听人惨叫。”

    “什么?”首领老三下意识问道。

    余下二人也道:“唐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昭解释道:“方才你们问我看外面作甚,除了一点担心,更多是估摸时间。丑时了,你们身上的药劲也快过去了。虽说有绳子绑着,但还是挑断了筋脉保险。”

    “唐娘子……”三人,不,应该说众人惊愕地看着她,脑海里暂时想不出后续的话来。

    眼疾手快,唐昭的无聊剑法本就是针对人体的脏腑、死穴和经络脉管,区区不能动弹的俘虏的手筋脚筋,当然不在话下。

    生而为狗刚发出十指连心的怒吼,木棒便堵住了后续声音。

    右边手筋,左边脚筋,唐昭心想自己还是仁慈的,不少战场下来的流民乞丐,远比这残疾。打着义军的旗号行贼寇之举,便是被自己废掉双手双脚,也早该有觉悟。

    三首领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比疯狗还狠。

    一些恢复了部分气力的人当下便蠢蠢欲动,就在这时,营寨的门开了。风灌进来,吹得大火呼呼作响。

    真的只有一个人,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却见来人快速点了一个丸子样的东西,随即丢到他们中间,并不见什么浓烟,也不觉得有异香迷味,但就是开始犯困。

    “寻叔,情况如何?”不受影响的唐昭回过身问道。

    寻道人瞥了她一眼,嫌弃又无奈地说,“不是留了迷香?”

    看着逐渐迷糊的众人,唐昭只顾啧啧称奇,“我估计您就回来了,这东西效果这么好,当然是能省则省。”

    “那这呢?”寻道人夺走短刀,瞥了神情扭曲的三首领一眼,“他多次对你不敬,杀了就是。”

    唐昭欣然认可,但说:“不急这会儿。”

    余下二人也开始迷糊,唐昭看了寻道人一眼,对方将二人提到火堆旁,简单刺激了下穴位,顿时叫人神清目明。

    看了一眼三弟和众人,二位首领只能寄希望于前来赴约的人——既对外宣称西华第一才子,身边总该有高手吧?

    “他们没说?”寻道人问。

    “主要我也没怎么问。”唐昭答。

    “……”

    继之前乔装时看她挑衅贼人的担惊受怕后,寻道人这会儿只觉得无语,“行吧,没必要问了,我已经确定了来人,不久他们就会上来。你想怎么做?”

    说着他看向两位贼人首领,“是处理了?还是直接离开?”

    “两位首领说呢?”唐昭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彻底认栽,“唐娘子,我们兄弟确实不是什么义军,做的无外乎打家劫舍勾当,但弟兄中确实有兖州的难兵难民,之前留守营寨这些人,平日里并不参与作恶,还请您放他们一条生路。”

    “可以,我也不想杀这么多人。”唐昭当即应承道。

    “如此,我愿意指认樊璋,求唐娘子放过大哥。”二首领进一步请求。

    “二弟……”大首领神情哀戚。

    唐昭却是无动于衷,打断道:“虽说各有死伤,但你们袭击在先,又绑架了在下。你们求的,会不会太多了?”

    大首领闻言,神情更加哀戚道:“二弟,不必多言。我只恨没有听你的建议,答应了这桩祸事。”

    没时间旁观兄弟情深,唐昭确认寻道人果然很早就在暗中保护她了,不然她一个眼神,对方怎么就开口问道,“你要亲自动手?”

    她郑重地点点头。虽然结局有惊无恐,但这只能算她运气好,是父母考虑周到,是寻道人恰逢其会。否则,真以为暗卫什么的就算有,还能随时随地都在身边吗?人能时刻仰仗的,从来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