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能干得比他好，我们就让你取代他。”
“而且他又不是没活干了，只是调离到其他岗位，没什么影响。”郑宏说。
“好，我考虑一下。”柳寒说。
“不用有任何顾虑哈，柳局长。”郑宏再次嘱咐到，“这一次，你只要选你想去的，其他的一概先不考虑。”
“这是组织对你的亏欠，也是一次希望你能够最大程度发挥作用的尝试。”
“也许，在其他岗位，你能发挥比在文旅岗位更大的用途呢？”
“谢谢郑局长，我会好好考虑的。”柳寒说。
送走了郑宏，柳寒开始思考自己的去处。
他把一些可能的去处都写在纸上，端详起来。
之前都是来活就干，有骨头就啃。
他一直思考的都是如何解决已经有的难题。
从来没好好想过自己想要干什么，自己要改变些什么。
自己好像还有点想念那种解决难题的感觉，有挑战，才有意思。
现在相当于把问题抛给了他。
什么样的岗位有挑战，什么样的岗位等待他去做出一些变革？
这些都需要柳寒自己去寻找了。
柳寒决定先全面了解一下各个岗位，如果最后实在选不出来。
他就放弃这次宝贵的选择机会，还是把自己的去处交给组织决定。
指哪儿打哪儿。
他给林耳市副市长陶青念打了个电话。
陶青念以前是林耳市的市委办主任，后来提拔起来的。
柳寒在林耳市担任文旅局副局长期间，和他打过很多交道。
这是一位从基层成长起来的干部，没有什么架子，喜欢办实事，沟通起来很便捷。
“喂！柳局长！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陶青念爽朗而开阔的声音。
“请陶市长指导一下工作。”柳寒说。
“说什么指导不指导的，有事说事嘛。”陶青念说，“咱俩就不用搞那么虚伪客套了。”
“嗯……就是说，想问下你提拔当副市长以后是什么感觉。”
“然后工作上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啊，体会啊之类的。”
“感觉，能有什么感觉，操蛋的感觉。”陶青念说。
“啊这……”柳寒一下哽住了，“之前你不是一直抱怨市委办的活儿不好干，到处协调，天天看领导脸色。”
“现在你成领导了，除了书记和市长你也不用看谁脸色，咋的不应该比以前强嘛！”
“领导也不好干啊！”陶青念叹了口气。
“以前觉得领导事儿多，现在才明白为什么。”
“以前我这虽然各种协调，各种对接，各种看领导脸色，但最后实际上工作落实在下面，责任承担在领导。”
“当了副市长才发现，现在的领导是真不好干啊！”
“现在什么都管的特么严的要死，干点项目特么一天到晚的审计。一笔可有可无的小钱抓着问东问西的。”
“省市纪委也是，一年到头又要填表啦，又要审查啦，又要汇报啦，烦都烦死。”
“更别提还得每天提心吊胆的。”
“我新提拔的，按照惯例分管安全生产，这就是捧着一颗定时炸弹。”
“那些企业，唉，你都不知道，不管如何去强调，不管如何去视察，人家该不遵守安全规章照样不遵守。”
“还有的企业重视了，工人也不重视。”
“这不，前几天不是在市中心广场又出了事。”
柳寒想了想问：“是广场金融汇写字楼化粪池那个事吗？”
“就是啊！”陶青念说，“金融汇要掏化粪池，请的专业公司，他们工人在有限空间作业没有通风。”
“三令五申要通风，不具备通风条件的要戴防毒面具，要随时联络，失联要第一时间启动预案，不能私自营救。”
“结果呢，什么防护也没有，就下去掏粪了，硫化物含量过高，当场放倒1个。”
“剩下的也不按规定，一个个进去看情况，结果最后倒了5个，3死2重伤。”
“哇靠，这不是葫芦娃救爷爷么！”柳寒说。
“什么是葫芦娃？”
“……没什么，你接着说。”
“这种事你说怎么办，工人文化水平不高，强调了的事也不重视，出事了家里人就来闹。”
“领导不管你为什么呀，只知道出安全事故了，就是你这个分管领导责任没落实好，没尽职尽责，劈头盖脸一顿骂。”陶青念说。
“这种事情怪不到你头上吧，这种是他们工人自己的问题。没有按规定作业，公司也没责任吧？”柳寒说。
“那人家闹你怎么办哪，互联网时代了，屁大点事人家都发网上，博同情。”
“说公司草菅人命，说政府不管不顾和资本家沆瀣一气。”
“大多数网友不管你啥情况，大部分的人是无脑占弱势方的。这个你是专业的，你比我清楚。”
柳寒无言以对，事实确实如此。
“好在就是组织上也清楚情况，不会真处分我，但是对外肯定要做做样子。”陶青念说。
“那你这岂不是觉都睡不好，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这也太随机了。”柳寒说。
“就是说呢！上次出了事后，我是真好几夜晚上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都是，这个工厂爆炸啦，那个工厂电死人啦，写字楼又着火啦！”
“你是没看见我，这半年来，我整个人看上去起码老了20岁！”陶青念说。
“这……这么夸张啊……”柳寒有些打怵。
“等等，你问我这个干嘛？你调到干部局了？来关心我的近况？”
“没有，咋可能。干部局不是轻易能调任的。”
“那就是……靠，你不会要提拔了吧？要来林耳市当副市长？”
“呃……还没定哈，还没定。”柳寒说。
“你快过来救救哥哥吧，等你回林耳，我就把安全生产这摊工作给你。”
“你年轻，精力旺盛，办法也多，肯定比我干得好。”
“我年纪大了，真干不动了！”
“这个，咳咳，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这个看组织上的安排哈！”柳寒说。
挂断电话后，柳寒光速在纸上划去了所有的副市长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