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重生之不到一个礼拜又死啦? > 第7章 重生不到一个礼拜就又死啦?

第7章 重生不到一个礼拜就又死啦?

    说来也怪,钱多瑜在水中一阵扑腾,可光中泄出的黄白身子竟然不惊不惧,仍直直的往下游。

    待钱多瑜蹚到河中央,伸手捞起一个细细打量才发现,这黄白的身子既不是白鱼背鳍,也不是哪家鱼的白肚皮,是黄纸折成的莲花。

    “这是啥?”钱多瑜一脸不解的回头问赶来的钱发。

    钱发弓着身子微笑的答道:“回少爷,这可能是上游谁放的河灯。”

    “河灯?灯呢,怎么光有纸啊。”

    “回少爷,这一般都是穷人家放的。”

    钱多瑜也想得明白,穷人家估计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闲钱买灯啊。

    再抬头,迎面而来的纸灯越来越多,一盏挨着一盏,他们朝着钱多瑜划来,又在钱多瑜身前打了几转,而后绕向两边。

    渐渐地,这纸灯开始布满河面,就好像四月春城的飞絮,飘飘荡荡,如风如流。最终又在风的手中滚向地的怀里,安静如常,悄无声息。

    看!

    上游飘下的是什么?

    黄白的河面中竟夹着一朵红,这红向着钱多瑜撞来,直且鲁。

    伸手。钱多瑜捞起这朵红,仔细打量,发觉这红莲与河中的黄莲不同。将其放在自己眼前抬头望,这红竟然不透,低头一嗅,竟然还带着清香。

    这清香总给人无尽的幻想,于是钱多瑜好像看到不远的岸边有一妙龄少女,身着绫罗,腰带环佩。只其身躯一动,头上或金、或玉、或各种他叫不上来的却在阳光下异常惹眼的步摇便会轻轻摇动。

    当然,还会有明媚的阳光。是了,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下,少女被照的光鲜亮丽?或许不是,因为这样过分艳俗。应该是柔美动人。

    所以,他想去看看,他想蹚到上游看看,看看这红莲是谁放的。

    钱多瑜抬腿,冲过满河的纸灯,略带兴致的往前走,甚至连脚步都有些轻快。

    及膝的河水不能阻挡钱多瑜的脚步,满河的纸灯亦不能。

    每次迈步,钱多瑜都没能带起大片波浪,倒是绕在腿边的纸灯常被掩进水里,而后又挣的跳出水面。

    约莫盏茶功夫,钱多瑜便见岸边多了许多衣衫褴褛之人。相同的是每人都有土色,身子消瘦,身子边或左或右摆着一漏洞且柳条外呲的筐,筐里堆满了纸灯。

    钱多瑜没有兴趣多看,无论是平行的世界、抽象的世界亦或是自己知道的世界,老百姓应该是相同的生活、相同的运命,这与自己是否穿越无关,与自己是否是二十一世纪的所谓的新人类无关。

    他记得他来的目的,他要找那流放红莲纸灯阳光下的自己幻想的身影。

    水越来越深,钱多瑜便上了岸,沿着水地交接的线,继续往前。

    岸上的脚步要比水中的脚步更快,这并非是因为没了水的阻力,而是线上这或蹲或跪的人,总是要抽出一点声响。无论是浅浅的啜泣还是低声的呢喃,都在空中被攥成了一股,然后杂乱的分成几捋,缠在钱多瑜周身,不荡不散。

    直到相同的红色重新映入钱多瑜眼帘,钱多瑜才彻底扯开这混乱的声的迷网。

    他抱怨,自己追寻的红为何只剩两个,所以自己才常常远眺又久久不见。

    他欣喜,找到的红是找到的,这要比买来的更令兴奋。

    拔腿迈进,可是只出了两步,钱多瑜便定在原地。

    红纸是红纸,红灯是红灯,可这放红灯的人为何不是自己幻想中的模样。

    是的,只不是自己幻想的样子,而与这堤线上的其他人却一般无二。

    上前打个招呼?钱多瑜没了兴趣。毕竟一个血气方刚的男青年,能对着眼前如冬天树木残枝般的妇人有什么兴趣?

    不过这妇人却在一阵呢喃之后转了头。

    对着这张面容,钱多瑜只觉冬天树木残枝般的形容尚且不足,当是冬天槐树的残枝般才正确。

    不过这些与妇人的眼睛比起来好像又不重要。

    她的眼窝深陷,即使如此,钱多瑜也看得出妇人还有明显的双眼皮。但眼皮包着的是什么?他不确定,因为所谓的光华与生机全然不见。

    就好像~~~

    就好像抬头看一片没有星星的夜,每次瞳孔的调整,焦距的收缩,都不能让视线从这片暗中逃离。于是随着视线的跑、跳,眼中的光、脑里的神亦或是身中的心,都掉了进去,掉进了一圈一圈的暗,无边无际,波澜不惊。

    还是妇人先开了口,于是如冬季灶坑中柴禾般的声音爬进了钱多瑜的耳中:“公子,您有事?”

    “恩?”钱多瑜明显一愣,而后干笑磕绊的开口:“哦,啊,那什么,您这纸不错。”

    妇人转回头不再看钱多瑜,仍旧不夹任何感情的将回道:“公子说的是,花光了钱才买到三张。”

    “啊,哈哈,那是挺贵。”钱多瑜打哈哈回应。

    眼前蹲在地上的妇人没有再开口。

    只觉有些尴尬,钱多瑜看了眼旁边蹲着的满头白发的老人。

    这老头头发蓬乱,如冬天河边的苇子杆般横竖乱扎。侧面看去,其脸既不是蜡黄也不是惨白,而是长期没有打理清洗的淡黑色。身上衣服实在没有什么说的,与这堤线上的其他人大差不差,勉强遮住身子罢了。

    不过这老头身侧的黄纸灯却异常扎眼,多的可以垒砌成一个小包。

    尴尬的钱多瑜见此道出一句:“嚯,老爷子,您这可挺多啊。不过可赶不上大姨那红纸灯的成色。”以此来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不料,地上的老爷子撇头斜了一眼钱多瑜后便转回头继续一边咕哝一边放纸灯。

    “哈~哈哈~哈哈~~”

    钱多瑜除了自顾自的干笑,好像也没了办法。他也不曾想,自己都已经穿越了还是这么不招人待见。

    眼看着妇人将地上最后一盏红灯放进河里,钱多瑜觉得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转身便招呼着钱发往回走。

    可刚一转身,钱多瑜便听到身后“噗通”一声。

    钱多瑜回头一看,那妇人此时已经跃进水中,身体逐渐往下沉。

    “嘿,我C。”钱多瑜连忙蹦着脱鞋,脱衣服,手指着河中的妇人大叫:“救人,快救人啊。”

    钱发眼疾手快,在钱多瑜往水里冲时拦腰将其抱住。

    “我C,钱发,你特么拦我干哈,救人,我C,救人啊。”钱多瑜对揽着自己腰身的钱发一阵咆哮。

    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然拖着钱发硬往河边去。嘴里还不断大叫着“草!草!草!”

    正待钱多瑜张牙舞爪时,一旁老头却开了口。

    “行啦。”

    这声音与妇人相近,皆是干干柴柴,不带任何情感。

    “好言难劝要死鬼,佛祖不渡自绝人。”

    也不管钱多瑜是否听得明白,老头继续说道:“连个扑腾都没有,自寻死路。”

    钱多瑜虽是停了挣扎,听此话却又大骂一句:“有病啊!”。

    “有病。”老头语气倒是难得的坚定。“没病谁放这玩意。”

    说着老头从身边的纸灯堆上抓了一把,随手扔进了河中。

    “人都没了放这玩意有啥用。”

    一句话后再次往河里撒了一把。

    不过这之后老头的语气又重新回归从前,不带一点情感的说道:“不放这,还能干嘛。活着的总得有点念想。”

    “等哪天没了念想,放了灯,自己一头扎进去也就清净了。”

    撒完了最后一把,老头拄着棍子站了起来,望着这满河的有纸无灯的黄莲花顿了良久,终于在云层重新抹出一束阳光后继续道:“那些兄弟死的时候还是小爷,媳妇都没取。一点不可怜。”

    钱多瑜惊疑的看着眼前佝偻的老头一脸不解。

    “死了就死了,不用硬熬。”

    “这河堤两岸每天都是一群求死的,有男的、有女的、有饿死的、有冻死的、有顺着河水往下淌的、有扔在路边没人埋的。”

    “劳劳车马畏犁鞍,临事方知一死难。到了这~”

    老头顿住,回头注视了钱多瑜几秒后,竟惨惨笑道:“太容易了。”

    此时钱多瑜,只觉得被老头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想反驳,哪怕是抬杠呢。他以前可是他们寝室杠精。此时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不要紧,可怕的是他不知道他的说不出来,是因为他说不出来,还是因为他不想说什么。

    到此,所有的纸灯与河堤上的一切,乃至于这天地间蔓延的日光,钱多瑜都不想在意,转身便往回走。

    钱多瑜到野餐处,在丫头与阿大的疑惑中径直上了车。

    钱发赶忙指挥着二人收拾东西,一行人匆匆忙忙往城里赶。

    车厢内,钱多瑜呆坐不动,一旁的丫头也不敢询问。

    忽而听得外面一阵嘈杂,钱多瑜抬手挑开窗帘——原来是下雨了。

    路上行人纷乱不堪,有向左的又有向右的,有撞翻鸡笼子的,也有撞倒人的,可不管这街道多少混乱,总有那么一搓人,算是人的人,既不看天,也不看地,目光直视,可眼中又不见任何事情与情感。

    他们大多蹲坐在墙边与墙角,任由墙上淌下的雨水蔓到地上,然后从地上寻到自己的身下,咬湿屁股。

    视线终被一声声凄厉的嘶鸣扯向前方。

    马棚内一匹墨染黑马正被马倌鞭挞。

    渐渐地,这鞭子也随了雨势,越来越快。

    在雨幕下看得见黑马轮廓,看不见鞭影,只听得见“啪啪啪”的响声。

    可这马,除了嘶鸣,晃动几下头之外只抬头立着。

    钱多瑜被马车载着,视线从马倌看到了鞭子,从鞭子看到了马头,从马头又看到了马尾。

    许是路上莫名多了一块石头,在马车短促的颠簸后,黑马最终被掩进了雨里。

    那么,视线里又开始没了生气,仍旧是斑驳的道、斑驳的墙,墙下涣散的人,排排成行。他们延展着向前又向后,钱多瑜看也看不到尽头。

    他曾觉得,这向前的与向后的尽头应该是晴天,应该是光。可是涌出来的一定是光么?

    “停车!”

    钱多瑜大喊一句。

    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钱多瑜跌跌撞撞的跑下车,并不管身后的喊叫,穿过雨幕找寻那一抹黑。

    嘶鸣是指路的明灯,是风暴中的灯塔。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灯灭了。

    钱多瑜心里一紧,脚下步子迈得更大,终于在踩过几个水坑后重新看见了轮廓。

    还好,还是立着的。

    “住手!”钱多瑜冲着轮廓的方向大叫一声。

    马倌被惊得一愣,手中扬起的鞭子定在了空中。他才刚刚侧头寻着声音往这边看。

    却不曾想钱多瑜已经冲进了马棚。

    立在黑马面前,钱多瑜这才算能看清它的全貌。马是不是良驹他并不知晓。

    可这马直立的脖颈上已经被抽的血肉翻飞。

    钱多瑜抬手上前,摸到了黑马本身的温度与翻开的皮肉下涌出的血的温度。顺着这血痕,又摸到了属于世界的不解与怨恨。

    在这里,他看不到曾经与将来,血痕中还映着几天来的过往。

    哇的一声,钱多瑜抱着马脖子放声大哭。

    “你打他干嘛啊!”

    钱多瑜一边嚎叫一边放声大哭。

    哭声盖过雨声,大过嘶鸣,于是便穿透雨幕,由此四散而开,压得这雨声渐弱渐小,最后归于平静。

    这马棚、街道与斑驳的城墙并不在意嚎哭的钱多瑜,连墙角、墙下的木头也不侧目。

    除了随行三人,或许只有光还会被钱多瑜吸引。就在雨住时分,有人看到或没人看到的钱多瑜的头顶,天空正混成一团,似有大棍搅动。

    向西行的阴云成了旋涡。

    只几个瞬间,旋涡中心破开一缝,钻出一丝金芒。这金茫力气巨大,抬手便破开了阴云,打出一个窟窿。

    也不犹豫,金芒直冲而下,笼住钱多瑜才算安静。

    钱多瑜嚎哭的没了泪水,没了气力。初时尚觉得有些寒冷,后又从后背透进一点温暖。奈何这点温暖太不活泼,沁心的寒冷复又攀起。

    许是从脚底开始的吧?钱多瑜不知道。

    只觉这寒冷由下而上,逐渐转凉,又成刺骨感。期间还卷起只属于北国的苍幽,慢慢冻住他的小腿、大腿、腰身、心脏。

    钱多瑜的嚎叫没有停止,没有间歇,可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变得僵硬,明明自己还没有劳累的感觉,可却没了对外界的感知。

    就这样,钱多瑜睁着眼看着黑马,看着黑马看着自己倒下,看到钱发、丫头、阿大围在自己身边,看到他们还在叫喊。

    黑了。

    那么一瞬间,钱多瑜什么也看不见。

    “这~~~”

    钱多瑜还在下意识张嘴,即使并不能传递,他还是在思考,还在感慨:“这是穿越的第几天?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应该没过一个星期吧。”

    “我就说,我啥也不会怎么可能是穿越者。”

    渐渐地钱多瑜发现,自己意识下的吐槽也开始迟缓。这让钱多瑜有些懊恼,都tm要死了也不能随自己的愿。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于是在彻底的迈向所谓的地狱,如果有的话,钱多瑜攒足劲吐出最后一句: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