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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钰轻轻摇头,目光看下那一方小池,里面有株莲花含苞待放,语气里带了些惊讶,“这个时节,莲花竟然会开?”
林昭垂眸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是啊,我也很意外,这株莲花我照顾了许多年,每年开花的时候都不一样……”
“想必,也是吸纳了灵气吧。”
“嗯……”,林昭抬眼看向司钰,“司掌门可还能住得习惯?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必客气,告诉林昭便是。”
“一切都好……”,司钰眼神一转,“不过,没想到林昭姑娘的住所与客房这么近——”
闻言,林昭表情微滞,回道,“是啊……师父的弟子不多,又喜静,所以,我们都住在这儿,免得平得平日里打搅了师父修炼。”
心中异样的感觉涌起,司钰眸色微眯:“是吗?”,她换了一个方向,“临庄主如此钻研,想必……修为已然登峰造极。”
林昭没回话,只是有些歉意道,“师父醉心于炼剑,今日未曾亲自迎接,可我们做弟子的确实也不好多言,万望司掌门,莫要生气。”
“不会,林昭姑娘安心……对了,过几日的十方大会,你可会登台比试?”
话一出口,司钰便开始后悔自己快嘴。
果不其然,林昭表情一僵,“不了,我如今……只能抓的起这浇水的水瓢,拿不了剑了……”
“今日我见到那位度华派的鹤申公子,似乎很擅长医术,不如请他一助?”
话音刚落,林昭微怔,而后无声地摇头,“还是算了吧,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言谈之际,周边忽然传来悠扬的琴声,司钰疑惑道,“这……是谁在抚琴?”
林昭循声看去,“是小笋吧,十方大会之时,她也会参加的,小笋擅长音律,想必正在刻苦练习呢。”
“原来如此……也不知,此次的十方大会,会是谁胜出……”,司钰垂眸看着那开得正盛的莲花。
……
转眼之间,便到了比试的日子。
这一日,诺大的练武场坐满了各家弟子,司钰与云中还有其他几个宗门的门主同坐一列。
开幕的号角吹一遍又一遍,司钰抬起手,有些不耐地揉了揉耳朵。
旁边的云中终于是忍不住了,拍桌而起,怒道,“这姓临的什么意思?!我们来的那日便闭门不见,如今十方大会已然开始,竟然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他未免也太自视过高了吧!”
很快,身边传来”是啊,是啊”的附和声,唯有司钰默默无语。
忽然——
人群中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让诸位久等了!”
众人闻声看去,瞧清来人时都有些诧异。
这些年临潜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故而大家对他的印象还是十几多年前时的模样。
那时,他已是鹤发苍颜,双鬓染尽风霜,瞧着应与云中年岁相当,如今……竟是返老还童,如少年一般俊秀。
要不是司钰知道其间之事,必然以为此刻的临潜也不过一少年而已。
但仙门虽然可以借用修为留住容貌,可年长后突破瓶颈返老还童之人却是少之又少。
司钰内心的怪异之感更甚。
看来,这霖剑山庄的背后,定然藏着秘密。
见到临潜,云中显然也很意外,指着来人讶异地问,“你……你是临庄主?”
看到云中的反应,临潜抱拳笑道,“怎么,多年不见,云中兄不记得我了?”
“你怎么会……”
“小弟我日日刻苦修习,总算摸出了些门道来——”
云中可不相信这套说辞,“怎么可能……你这是修习了什么旁门左……”
他话未说完就被临潜打断,“云中兄,我们一会儿再叙旧……”,他转而看向司钰,“司钰,多年不见,你也长大了这么多,你师兄和师叔可还好?”
司钰听见他的话,颔了颔首,“一切都好,有劳宋庄主挂念……”
临潜没在意她的回答,只是颔首,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说罢,临潜径自走上长阶,朝林昭摆了摆手。
林昭点头会意,走到那比试台中央,朗声,“今日比试开始,规矩很简单,出此圈者输,胜者可进下一轮——比试需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违者……”
“等等——”,临潜忽然发声,淡然悠闲道,“既然是比试,如何点到为止?十七年前,那些穷凶极恶的魔妖对我们点到为止了吗?我们多少兄弟姐妹,亲人爱侣惨遭妖魔之手,它们对我们点到为止了吗?若不尽力厮杀,如何能上的了战场,如何能对那些害人的妖物痛下杀手!以我之意,赢才是目的!”
说完,他长袖一挥,一柄泛着红光的长剑出现在空中。
“此乃我新炼制的重剑,还未取名,便作为此次头筹的贺礼,望诸位尽力而为——执此剑,带领众仙门弟子,踏平妖族!”
见状,云中还欲争论什么,却被周围几个门主拉住,他没处发泄,气得拂袖怒气坐下。
司钰侧眸向成鸢等人看去,目光交汇后朝他们微微摇了摇头。
成鸢心下了然:一场比试改变不了什么,查出这幕后之事才是要紧事。
很快,比试便开始了。
第一场,是音修之间的对决,白衣少年大战粉红青年。
与有形有质的剑或符咒不同,音律看似纤弱风雅,实则鬼魅无踪、变幻万千,往往在无影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
粉红青年率先出手,笛音悠扬婉转,随着音律起伏变化,环绕在周身风化作一把把凛冽刀刃,在一道尖啸声后,径直冲向对手。
司钰听着悠悠笛音,以吃瓜群众的角度来看,这不失为一首婉转动听的好曲子。
音韵被微风裹挟着四处倾泻,潜入每一处角落,如同夏日里一场清凉舒适的雨,令人心旷神怡——前提是忽略它越来越重的杀气。
白衣少年此时自然不甘示弱,在避开一道道利刃般的疾风后,从怀里掏出储物袋。
来了——司钰看着少年的双手。
只见白衣少年手中储物袋暗光一闪,不过眨眼之间,手里便出现了一把……
二胡。
见状,青年嘴角一抽,却还是全神贯注地继续吹笛。
随着音调越来越高、变幻越来越快,风刃与灵力也就越来越强,横冲直撞间,斩断数根粗壮的枝条。
随即少年拿起琴弓,二胡声起。
司钰一直以为,音修都是以音律优美、婉转悦耳为修炼目标,直到这个少年的出现,给了她重重一锤。
这不是拉二胡——这是在拉锯子!
二胡之色,应当清幽哀婉为,然而白衣少年琴弓一拉,发出的却并非潺潺流水声,而是类似于指甲划破黑板的恐怖噪音。
此刻,司钰被这一波魔法攻击给秀到了,脑子里满是那奇怪的音乐。
青年面露难色,却已无路可退,百般无奈之下,忽地,他也拿出储物袋,默念口诀。
场上,那少年把二胡拉成了锯子,几乎将笛音完全掩盖,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狠角色。青年究竟想用什么武器,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把它拿出来?
司钰不由得微微一愣,难不成……她下意识捏紧了拳,不经意间瞥到了临潜满意的笑容,她心里有点担忧了。
储物袋中光线散去,青年手里的乐器渐渐显形——唢呐。
司钰这下真愣住了:笛子吹得温文尔雅,结果现在……成了全场最离谱的那个啊!
这唢呐可是乐器界恶霸,俗语有言,唢呐一响……
青年自信地举起手里的唢呐。
高昂洪亮的音律如潮似水,以席卷天地之势涌入耳畔。
随着耳膜的一阵颤动,其它所有乐音在耳朵里都变得索然无味。
司钰庆幸他们没有如临潜的愿,可好端端的比试,这边二胡,那边唢呐,稍微包装一下,她感觉自己就能直接去殡仪馆抬棺送葬。
二胡哀怨,唢呐凄凉,当之无愧的霸道配乐,感觉已经给人引出一道道诡谲至极的冷风。
司钰想,这乐曲应该躺着听啊!
一曲终了,二胡败了,原因是—— 二胡‘闷骚’,唢呐太会‘抢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