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此次去沙州,本来也是处理其他事,哪知几番辗转,竟让我查到了一个地下斗妖场!”
司钰动作一顿,“斗妖?”
“那里……至少有几十只妖,且来路各异,简直我们这的镇妖塔还多!”
鹿榷吃惊道,“竟已到如此地步了!”
“我没有打草惊蛇便急着赶了回来,就是想找些道友一同前去……”
司钰赞同地点点头,“不错,我们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如此才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而后,她陷入了回忆之中,“沙州……我记得在当年妖魔之战时,沙州的冯家小姐曾经收留过尚清弟子,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姓许的仙门中人……再后来,许家便在沙州颇有声望,或许……也可以找她了解一番……”
立椿有些不敢相信,“可靠吗?”
“时日已久,先去瞧瞧再议……”,司钰自然也知道有些犹豫,但有总比没有强。
“嗯,也好——”
见他们二人如此认真,鹿榷忍不住开口道,“二位仙长,你们平日里不都是去除妖的,怎的,如今竟然要去保护妖族了?”
鹿榷这一发问,司钰与立椿皆是一愣。
“这……我平日最是见不得这些恃强凌弱的事儿了,想做便做了!”,立椿反应过来,率先出声。
而司钰却是沉默不语。
见她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鹿榷忍不住安抚道,“好了,别担心,还有我呢,我定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闻言,司钰微微颔首,“嗯,多谢……”,继而她望向立椿,“不过,阿青他们呢?”
“不知,想必也是去执行其他的任务了吧……”
鹿榷又稍稍朝她靠近了些,戏谑道,“阿钰,有我在呢,我定会保护你的!”
闻言,司钰浅笑,“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小心被人掳去炼丹。”
鹿榷偏头笑着,“那……换阿钰仙长保护我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
见司钰别过头去,鹿榷偷偷笑了一下。
见两人的互动,怎么说,她以前是支持裴洺之的啊,但毕竟鹿榷也是自己的好友,她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不管怎样,阿钰的意愿最重要。
三人商定之后,决定明日一早便一同出发前往沙州。
当然,司钰给裴洺之去了信,【那蜜枣估计得过些时日才能去买,不过,请你务必配合师叔治疗,不然等我回来,你就完了!】
她也给给成鸢去了信,让他好生修养,若他实在想来,便明日沙州见。
入夜,寒风刺骨,司钰还是顶着寒风来到了无了最深处的镇妖塔。
镇妖塔外布满了荆棘,一个和尚打扮的人守在塔外。
司钰迈步靠近,双手合十有礼道一,“漆鸣大师。”
“许久未见了,司钰施主”
自她有记忆以来,漆鸣便是这镇妖塔的守塔之人,但镇妖塔之塔并非高耸入云的高塔,而是……深埋于地下的塔牢,越是深入地下,越是关押着高阶凶猛的妖兽。
“司钰深夜来此,多有打扰。”
漆鸣淡然一笑,仿佛窥探到了她的内心一般平静开口,“施主请吧——”
“有劳大师……”
说罢,司钰抬起手将掌心朝上,而漆鸣也伸出手悬于她的手心之上,施以灵力烙下一个八卦状的印记。
这是镇妖塔的通行令,唯有守塔人可以赋予。
换言之,守塔人自己……才是镇妖塔最强大的屏障。
“多谢……”
镇妖塔下像是另一个天地,昏暗——血腥,充斥着猛兽带着杀意的嘶吼。
即便修为高深如她这般,看着那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妖兽,也难免会觉得压抑紧张。
镇妖塔的第三层,有一处牢笼安静非常,里面关押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她双目紧闭陷入沉睡,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半点反应。
纵然自己对她恨之入骨,却仍然不能杀了她,因为,她是整个羁妖塔唯一一只当年追随魔主且地位不凡的妖。
司钰想起当年被师父抱回来的那只小狐狸,虽是他抱回来的,但师父并不喜欢,小狐狸化形后被自己取名成鸢、收为徒弟,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
可至今,司钰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隐瞒着他半妖的身份。
看着面前沉睡的女子,想到自己悉心教导、疼爱非常的徒儿身上也流着她的血,但也……留着师父的……司钰不免擦紧了衣角。
这个秘密,无论是为了成鸢,还是为了尚清她觉得自己都该继续隐瞒下去。
在当初师父决定把他送走,而自己选择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司钰出了镇妖塔,和漆鸣大师道了别正要走,却听见人说——“施主所等之时,就要来临……”
“漆鸣大师这是何意?”
“天机将至,施主走吧……”
话音一落,漆鸣转过身去,司钰讶异地看着他的背影,但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该来的终会到,只是……那真的是她所求吗?
……
若说京城是富贵逼人的黄金城,那沙州便是富饶温软的鱼米水乡。
虽名为沙,实则邻近海岸,环山绕水,风景宜人。
而在这里,不仅仅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即便是路边卖鱼的姑娘,都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韵味,言谈之间便叫人心底酥软。
“瞧,你那乖乖徒弟在等着了呢——”立椿老远便瞧见见了人。
成鸢早早地等在了城门口,结果看见鹿榷的那一秒,心情瞬间都低沉下来,不过想起司钰给自己发的讯息,她肯定是希望自己来的!
进城后,他便一直跟在司钰身后,鹿榷见状,似乎没有在意。
“我还是第一次来平州,没想到……这里如此富饶繁华……”,鹿榷看着周围的美景忍不住感叹。
立椿听了,打趣道,“我看,你更喜欢这里的姑娘吧?”
鹿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我心里可只有美玉流光——”
闻言,立椿噗嗤笑了出来,“你还喜欢美玉?我看——你这是意有所指啊……”
司钰当然听出来了,她又不傻,于是她突然放慢脚步,和成鸢说起了话,“鸢儿这几日修养得还行吗?”
“多谢师父关心,徒儿很好”,成鸢见司钰和自己说话,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那就好——”,继而她又看向前面两人,却并未理睬鹿榷,“阿椿,我们先去檀家,还是先去你说的那处?”
立椿回头,低声道,“那我们就先去瞧……等等,阿钰,你这扮相可不行,那里偶有仙门弟子出入,你这样太显眼了!”
“那……?”
“得换!走!”
说完,立椿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制衣坊内,成鸢和鹿榷也跟着仔仔细细地挑选起来,司钰见状忍不住催促,“三位,咱们是去办正事,可不是去成亲吃酒……”
“莫急啊,我瞧着还有时间呢,这会儿真的还早,来来来,试试这件——”立椿又拿了一件蓝色纱裙。
“再看看我选的这件!”鹿榷也兴致勃勃地拿着一套红色襦裙。
“还有这个!阿钰肤白胜雪,换上紫色定然好看!”
“依我看,我挑的这件才好看!”
司钰扶了扶额头,她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
突然旁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司钰心里一惊,该不会……
“师父……”,成鸢没怎么帮人选过衣服,但毕竟要给司钰的,挑了好半天,才终于选中了一件灰色的,毕竟自己今天也穿了件灰制,但看着立椿和鹿榷拿着那样鲜艳的衣裙,顿时就觉得自己选得不会被喜欢了。
却没想到,司钰在看见这件衣服,顿时就放下心了,“鸢儿有心了……”
实则内心:乖徒弟!还好有你懂为师,不然悬着的心就死翘翘了!
司钰拿起成鸢手里的衣服,换上后换上便交了钱拂袖离开,成鸢当然是很欣喜地抬脚跟上。
但立椿看着他们的背影,却默默叹了口气,“诶~还是老祥子……”
“此言何意?”
“以往,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如今变得……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这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司钰了,阿钰也喜欢来采买脂粉、布料,买些女孩子家的小物件的……自从出事之后,她就变了……”
“……什么事?”,鹿榷有些讶异。
立椿自顾自地说着,“那场大战,我们都失去了很多朋友……同门……看着他们死在面前,却束手无策……”
纵然鹿榷无法知道司钰从前是什么样,可他依然无法控制地心疼。
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他仿佛窥见了那个逆行而上……孤身杀敌,不畏生死的司钰。
司钰脚步顿了顿,回头,“你们怎么还不走?”
立椿回过神来,急忙应道,“来了来了!”
鹿榷也收回思绪,“……这就来”
立椿继续引着几人穿街走巷,绕了几条街到了一处平平无奇的茶楼外,
然后,她远远朝那茶楼扬了扬下巴,“就是那里——”
鹿榷往前一看,“看起来,就是个寻常茶楼啊……”
“阿椿,你可有把握进得去?”,司钰并没有怀疑立椿,成鸢跟着也跟在她身后好奇地探着脑袋。
立椿自信开口,“看我的!”
到了茶楼,他们要了一处雅间,小二很快端着茶水上前伺候。
“几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立椿手指慢慢在桌上敲着,缓缓道,“一座黄金屋,一盏珍珠泪,外加一杯黄泉落——”
结果那小二听完,明显愣了愣,再次开口时表情也与进门时的憨态不同。
“您稍等——”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符纸,递给了立椿随后便转身离去。
立椿颇为得意地朝司钰晃了晃那张符纸。
一旁的鹿榷忍不住道,“黄金屋……珠泪黄泉落……这都是些什么黑话……”
立椿嫌弃地看向泠昼,“你都说这是黑话了,要是让你整明白了,你就能进去了——”
司钰觉得,听此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确实啊,黑话能明白当然就能进去了嘛。
当然,她还是表现得波澜不惊,“那就准备一下吧,我们一会儿就去那斗妖场瞧瞧……”
“好!不过,这底下或许会有其他仙门弟子,你要不还是在外面守着吧,万一有事也好有个接应……”,立椿看向鹿榷,毕竟自己肯定要进去,司钰和成鸢那师徒俩又不好拆开,一番合计之后,她觉得还是只能让鹿榷吃吃相思苦了呗。
闻言,鹿榷微微耸肩,“好吧,听你们的……”忽然,他靠近司钰,“不过,阿钰,一会儿,那些人要是想把我也抓去,你可得保护我啊!”
“我修为低微,只怕爱莫能助……”
鹿榷右手撑着脸看她,眼神可怜,“你忍心?”
“要说话就好好说!”成鸢忍不住插嘴。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鹿榷瞥了瞥他,又看向司钰。
没办法,司钰只能是随便说些什么,“怕什么,以你的灵力,若真被捉了,在那斗妖场定能一举夺魁……”
“……然后被哪家仙门掳了去,拔了毛洗干净了,再炼成丹药,成为盘中餐?”鹿榷撇着嘴,似是打趣着接下司钰的话。
不知怎的,听到他说,“拔了毛洗干净了”,司钰的脑中忽然出现一只失去了漂亮羽毛、灰秃秃的鸾鸟,一时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可即便是那刹那间的笑容,却也被鹿榷捕捉到了,他愣了一下,自己平日所见,皆是她一本正经的模样。
印象中这是他见到的,自司钰脸上流露出的第一个真实而轻松的笑容。
而成鸢也不觉停下动作。
没有虚伪的客套和身份带来的克制拘束,这样的笑容是如此好看,轻而易举就拨乱了旁人的心绪。
“时间差不多了,阿钰,咱们走吧——”
立椿走出两步,又侧过身来看着司钰,表情严肃道,“阿钰!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千万别轻易行动!还有,千万拉住你徒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