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悠感觉心中的怒火在升腾。
炽热,猛烈,仿佛要将他的肺给烧穿。
“然后呢,你是怎么应对的。”星野悠语气变得冰冷,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只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他以为他的话应该是很平静的,没有起伏。
藤原千鹤并没有收到影响,她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我找了爸爸,我当时好害怕啊,我想让爸爸安慰我的。”
“可是爸爸很不耐烦,听了我说的话以后,他没有抱住我,而是直接离开了。”
“后来老师叫了爸爸去学校,爸爸让她们给我道歉了。”
星野悠问道:“然后你就原谅她们了。”
“没有,是爸爸让我原谅她们的,爸爸说妈妈怀孕了,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所以不让我把这件告诉妈妈。”
“我明白了。”星野悠闭上眼睛,呼出口气。
看来已经不用去找藤原夫妇了,没必要了。
同时星野悠也已经明白藤原千鹤的心魔是什么了。
其实并不是校园霸凌,或者说校园霸凌只是一个引子,是引发藤原千鹤心灵堕落的节点。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父亲对藤原千鹤的冷淡、漠视的态度,让她感觉到亲情原来已经距离她如此遥远了。
恐怕在藤原和彦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藤原千鹤是无比恐惧的。
当她看藤原和彦的时候,才是看到了她一生最大的恶魔。
藤原健太说藤原千鹤不愿意看到藤原和彦,每次都会躲着他,躲不开的时候也一句话都不跟说。
恐怕藤原千鹤并不是因为讨厌他或者恨他才躲着他。
而是因为恐惧,身体的本能让她远离自己的父亲。
“难怪上上个周目,没有提及让藤原千鹤和家人和好的片段,原来是因为我本来就抗拒这样的未来。”
“连我都觉得如果去撮合他们是多管闲事,甚至感觉到了恶心,更不要说当事人的想法了。”
星野悠低头看着藤源千鹤的头顶,陷入了沉思。
解决滕源千鹤的心魔方法并不是只有一种。
第一种方式当然是让她和父母和好,让她原谅自己的父亲,同时去说服她的父母,让他们重新重视自己的女儿。
有了亲情的羁绊,慢慢抚平人内心的伤疤,变成病娇的概率自然也就下降了。
也不会因为失去伴侣,而要死要活,最后走到发疯自杀的地步了。
这条路是最稳定的一条路,亲情的羁绊有时候比爱情、友情之类的要可靠得多。
但是走这条路的前提,却是父母是值得儿女托付的存在,是可以依靠的大树,而不是吸血的虫豸。
藤原夫妇虽然不是后者,但是也绝不是可以给藤原千鹤依靠的存在。
她们在藤原健太出生之前,或许是真的喜爱自己的女孩儿的,甚至到了疼爱的地步。
可是爱意是会转移的,尤其一个是残疾人,另一个却是健全的孩子。
一个未来要嫁人,另一个则是可以留下来继承家产。
一个是已经八九岁,而且并不亲近的女儿,另一个则是生机勃勃的婴儿。
偏爱,就在这样的对比之中产生了。
而当藤原千鹤面对这种偏爱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的时候,那么这种倾向,就更加明显了。
甚至滑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藤源千鹤彻底成为透明。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而不会闹得听话孩子,家长只会夸赞一句听话之外,便很少会上心了。
孩子对父母还有偏爱呢,更何况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一般的家庭就算偏爱,也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不会让人感觉厌烦。
而藤原夫妇的表现,则已经超过了这个范围,变成了家庭冷暴力。
当这种暴力即使是在成年的夫妻之间,都可能对人产生巨大的压力,将人逼成抑郁症。
更何况本就生活充满了坎坷的藤原千鹤呢?
当一个本身就缺爱,已经站在了悬崖之上的时候,藤原夫妇非但没有伸手去拉,而是顺势推下去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将藤原千鹤的未来毁掉了。
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藤原千鹤的未来,在藤原和彦没有给她的校园暴力出头的时候,便已经停滞了。
往后的余生,都只是活在那个时刻的躯壳,存活于那个时候父亲的阴影之下。
她没有用余生去走出阴影的能力,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她只是学会了逃避,否认那段时光,躲避着那段情感。
将一切连同自己的情感,一起埋葬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从此,成了一个不近人情、冷若冰霜,只知道做实验的理科天才。
星野悠摸着她的脑袋,恐怕原主如果没有出现在她生命当中的话,她可能就要自杀了。
毕竟,在没有光明的世界里,不是谁都有活下去的勇气的。
“你想要报仇吗?”星野悠问。
藤原千鹤摇头,表示不想。
“欺负你的那些人,现在应该还没有受到惩罚吧,如果有人做了坏事,而没有遭受恶果,这对于当事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星野悠举例道:“在《论语·宪问》中提到,“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连孔子都认为人受了欺负,都应该报复回去,日本推崇儒家的文化,难道不应该按照孔子他老人家所说的做吗?”
藤原千鹤点点头,只要是星野悠所说的,她都会点头,而且她确实认为星野悠说的有道理。
星野悠再道:“佛门讲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了善因,就应该获得好的回报,错了恶事,便应该有惩戒。而如今她们做了恶事却没有遭受到惩戒,这对于她们的因果是不完整的。
我们虽然是在报复她们,但同样也是在帮助她们补全她们的人生,是在做一件好事,所以你无需有什么负担。”
藤原千鹤点头,抬头与星野悠对视,问道:“嗯,我明白了,那我们需要怎么做呢?”
星野悠露出残忍表情,“那就要看你的瓶瓶罐罐给不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