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可沅期待重逢,
也期待能够在重逢中迎来一场复活。
她低头看了看装在胸口口袋里的小三花,正露出两只软萌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只离开了猫妈妈的小猫崽子,
也是自己!
她的父亲高建瓴先生和母亲何丽洁女士离婚的时候,高可沅还不到六岁。
离婚后,高可沅被判给了母亲何丽洁。
但仅仅两年半之后,
何丽洁女士由于自身经济原因,不能再提供给高可沅哪怕最基本的生活条件。
于是在一个狂风骤雨的午夜,
何丽洁女士忍痛割爱,
选择再将七岁女儿重新送回到高建瓴手中……
如今,高可沅已经二十二岁了,
自十五年前那一别,
她就再也没见过母亲任何一面,
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和抖音
所有联系方式全都没有,
她早已忘记母亲长什么样子,忘记她拥有如何慈爱的嗓音,
但她却依稀记得,在自己成长的那些时光里,大概七八年间,总会有个举止奇怪的女人,
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她的学校门口,在她家附近,去她常玩的溜冰厅、滑雪场
用独属自己的方式:
不打扰,不纠缠,不干涉,不联系
就只是一脸平静远远看着,
就像刚才离开时,那只远远看着孩子的猫妈妈一般!
小时候,妈妈的怀抱就是天,
长大后,天涯路远尽是相见又见不到的思念!
对于母亲狠心将自己丢给父亲这件事,
高可沅并不记恨母亲,
因为她深知自己没有能力,可以提供给女儿更好的教育,更好的医疗,更好的眼界,更好的一切
那何不就将她委托给更好的人家呢?
她只是作出了自己认为的,最好的选择而已!
或许对于那只猫妈妈来说,也同样对于母亲何丽洁来说:
“爱不是拥有,而是成全!”
所以,高可沅期待一次重逢,
因为对于她来说,
和妈妈的重逢真的就是一场复活!
天光渐暗,
她迎风的头颅扬得很高,思念的泪却再没掉下来过……
高可沅跨上摩托,掏出手机准备导航回家,
这时她才猛然发现:
“艹……手机竟然自动关机了!”
她茫然四顾远方,
由于夏河公园地处偏僻,市内的光污染几乎都很难覆盖到这边,
放眼望去,周围就只有几盏昏黄的公园路灯,卖弄一般闪着微光。
“怎么办?”
高可沅原地不会了,
作为路痴,一旦没了手机导航,她瞬间变成个睁眼瞎子!
高可沅无奈叹了口气,
她回想起有一次心情不好,于是扔掉手机,骑着摩托满大街乱窜,最后成功把自己窜丢了的经历。
不过也还好!
那一天,她在这座城市的不同街角,一共看到了44次日落。
不由自主地,她再一次想到了路铭。
此刻她很急切地需要他,
就像前几次自己深陷愤怒情绪的涡流中时,路铭都能够及时出现,帮她摆平。
她瞬间感觉自己还挺自私的,
似乎只有到了情绪缺口需要填补的时候,才会想到路铭。
“算了,不期待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路铭又没有车,我也没告诉他地址,即便他真的想找,又怎么可能找得过来呢!”
高可沅大致看了一眼路的方向,前方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
“骑吧!”
“朝有光的地方骑,总没有错!”
话音刚落
“轰隆!”
哈雷的发动机声浪,
淹没在了一道惊雷中,
高可沅暗道不妙:
“他妈的,刚刚还是晚霞,这会儿怎么就要下暴雨了?”
她直接将油门拧到底,
逆着旷野的风,漫无方向朝着大片昏暗中骑去。
天空越压越低,雷声似乎密集了起来,风声渐小,
上衣口袋中的两只小崽子缩头缩脑地,被头顶的雷声惊地喵喵直叫
“别叫了!”
高可沅被叫得烦躁起来,
特别是,她右手腕上还有伤,
长时间油门把手拧到底,疼得她似乎快有点儿吃不消了。
“砰!”
一滴雨滴砸在了全面罩头盔上,
高可沅瞥了一眼仪表盘:
速度指针已经偏过120!
她开始缓缓减速,
这时间,远处似乎有辆车从对向开了过来,
高可沅将头偏向别处,
大声怒骂了一句:
“傻逼远光狗!”
然后她也打开了远光,开始和对向司机无声飙脏话!
却不曾想,剧烈的强光直接给左边口袋里的小崽子吓应激了
它一通拼命挣扎,一个不小心就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卧槽!”
高可沅大喊一声,
赶紧一个紧急刹停,
伸手摸向心脏的位置。
“糟糕,掉了?”
她立刻将车停好,转身走向身后的路,借着对向车辆的远光,俯身翻找着路边的杂草丛。
雷声停了,
雨滴渐渐密集起来。
高可沅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她赶紧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棍,一边擦着面罩上的雨水,一边扒拉草丛,一寸一寸翻找着。
“叫啊!”
“你叫一声啊!”
“我求求你了,你快叫一声啊!”
就这样漫无目的翻找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翻的方向对不对,
直到手腕上的绷带被雨水彻底泡湿,
胃部也开始传来阵阵不适!
高可沅狠狠咬牙,忍着手腕和肚子上的疼痛,
就这样翻着,
可除了杂草和污泥,什么都没翻到,
终于,她彻底崩溃了!
直接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甚至刚才那辆远光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她都完全没有感觉到!
高可沅埋头痛哭了一阵,
人生中所有不美好的画面,开始像播放幻灯片一般,从她脑海中轮番滑过。
父亲和后妈的无视,
高韵尔的百般刁难,
学习的苦,工作的苦,家庭的苦,社会的苦
每拎出来一件,都足以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她习惯了发怒,
习惯了一个人呆着,
习惯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大胆说“卧槽”,
也习惯了,将内心的感激和爱按住不表。
但只有她知道,
自己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
如果能被包裹在浓浓的爱意当中,谁又愿意长出满身荆棘……
想着想着,
所有这些不美好的回忆中,
渐渐走出来一个身影
头顶的雨势似乎弱了下来,
高可沅摘掉头盔,吸了吸鼻子,
正要擦去眼角的泪痕,
她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小猫叫声。
高可沅喜极而泣,
猛地抬头,
正前方不远处,哈雷的尾灯照亮了一个人的轮廓--那人是路铭。
只见他一只手托着全身颤抖的小三花,
另一只手缓缓伸到高可沅面前,轻声说道:
“别哭了可沅,咱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