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你们谁呀?”
路铭转身看向二人后背,
灰白条纹的防尘衣后背没有打补丁,空空如也。
自然也就不会有名字了。
“没事兄弟不用紧张,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你现在可是出了名呀!”
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手腕上挂着蓝色的防静电环。
“名字都没有,怎么认识?”
“王标,王磊……”
路铭点头,礼貌性伸出右手握了一下。
“没什么事赶紧离开这里,我继续工作了!”
说完他就准备将手抽回,
没成想这个叫王标的家伙却迟迟不肯松手,并且随着路铭的拉扯,他感觉到这家伙的手臂正在狠狠发力,似乎是奔着要给路铭右手捏骨折的目的来的。
“有意思!”
路铭也不示弱,直接发力握了回去,
两人这样僵持了得有一分钟,王标突然冷哼一声,缓缓将手松开:
“我这下认得你了,你小心点……”
说完他在路铭肩膀上轻拍了两下,走了。
“有病吧!”
路铭骂道。
……
刚一离开黄光区隔断,那王标整个人突然蜷缩起来,将那只不住颤抖的右手缓缓抬到面前,嘴里嘶哈嘶哈怒骂道:
“妈的,这小子看着白瘦白瘦的,手劲儿也太大了吧!”
“疼死我了!”
旁边的王磊没好气怼了他一句:
“让你他妈装逼!”
“赶紧走,喆哥还在薄膜区等咱俩呢!”
两人穿过大半个流水线厂区,来到巨大的镀膜设备下。
杜喆正在透明防尘帘幕隔开的小房间里休息,那里放着一台监控电脑,一张单人桌子。
他就趴在那张桌子上,后背同样没有贴名字标识。
没办法,他还要点儿脸!
昨天在员工食堂发生的事情,如今整个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了。
虽说给高韵尔喂饭时,他全程是蹲在地上的,路铭和高韵尔亲嘴时他又被人潮推搡到了桌子底下,出镜率不高。
但最后他跳起来当‘脚踩开合垃圾桶’的时候,那尴尬的糗样还是被人拍了下来,发到了公司群里。
为此他连夜就给头发染成了黑色。
今天早晨来上班也是戴着鸭舌帽来的,帽檐压得很低,生怕被眼尖的同事认出来,完了拿他当笑柄:
“你们看,这是不是昨天饭堂那个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脚踩开合垃圾桶?”
“还真是!话说他不是黄毛么?怎么染发了?”
“他不应该染个绿毛么?”
“哈哈哈,绿毛王八!”
……
杜喆一脑补到这些,就气得怒捶空气,
“凭什么呀,老子又不差什么!”
“家里好歹也是一线省会城市有八套房呢!”
“老子配不上那个高韵尔么?”
“即便配不上,那总归也比路铭那个死扑街有优先择偶权吧?”
“那小子他有什么呀?”
“大家都是舔狗,凭什么他舔着舔着全都有了?”
“凭什么呀?!”
“我上早八!”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要让路铭那个死扑街付出点代价才行……”
他缓缓抬头,正对上王标王磊两兄弟的眼神。
“怎么样,看到那个死扑街没?”
“看到了喆哥,我顺便试探了一下,我们估计打不过那小子!”
“啪!”
杜喆气得抬起一脚,直接就踹在了王标小腿腹上,
“有你这么怂的不?”
“是真的喆哥,那小子手劲儿贼大,刚刚差点儿手腕给我捏报废了都!”
“你俩虎呢是不?”
“咱们要教训那小子,还用得着自己出手吗?”
杜喆将额头一缕露出来的黑发塞回头套中,
往帘子外面的激光区瞥了一眼:
“看见那一坨旱地铁塔了没?”
“这小子家里三代贫农,缺钱的要死……”
“给他五百块钱,下午想办法把那个死扑街骗到负一层,给他暴揍一顿,最好一个月来这么一次!”
“这活他绝对肯干!”
王标王磊两兄弟转过头看去,紧邻着的激光区,一位身穿绿白条纹防尘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门型大汉正扒在一台设备的显示屏上,往手中的无尘本上抄录着数据。
在他露出来的后背补丁上,写着他的名字:
王春雷。
“喆哥?这人你认识?”
“点头之交!”
“他靠谱不?我觉得咱肥水也别流了外人田啊……”
“哥,他也姓王,是咱自家人!”
身旁的王磊适时给他哥王标补充道。
“你滚一边去,是这样喆哥,我有一计……”
“哈?”
“就你特么也有计?”
“你给俺俩400就成,俺俩找机会帮你把那个死扑街教训一顿怎么样?”
“一个月一顿!”
“啪……”
杜喆又一巴掌掴在了王标后脑勺上:
“你特么虎呢是不?”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俩皮痒痒想进去了可别连累我!”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就不出面了,”
“你俩等会儿去找那个铁塔把这件事谈妥。回头请你俩吃饭看电影……”
王标扭捏了一下:
“行吧!谢谢喆哥!”
“喆哥我想吃黄焖鸡米饭!”
……
半个小时的交涉过后,
王标王磊两个卧龙凤雏回来了,手上摆着OK的手势。
“喆哥,说定了!”
“那小子说他干呢!”
“瞧瞧,这不就成了……”
“那小子还说什么没?有没有问让他收拾什么人?”
“他问了,我说动手之前会告诉他的。”
“干得不错,今天下班就让那个死扑街付出代价!”
“让你特么抢老子女朋友!”
杜喆脑补着自己骑在路铭胸口,在他脸上狂扇大嘴巴子的画面,整个人爽到不行……
这个时候,一旁的王标又开口了:
“喂,喆哥,我早上听人说你那个前女友好像住院了,这事儿你知道不?”
“住院?”
“啊?韵尔她住院了?也没人和我说啊?”
“为什么住院的你知道不?”
“这就不知道了。”
“妈的,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去打胎了?完了孩子是路铭那个死扑街的?”
“啊?没这么快吧?”
“你别忘了他们本来就认识!”
“艹!这他妈的傻逼流水线车间也不让人带手机进来……烦死了!”
“你俩看着点儿设备,我得出去给韵尔发慰问视频。”
“现在正是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杜喆交代完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无尘车间。
……
镐城第二军医院,住院部。
私人病房,
高韵尔躺在病床上,刚刚固定好睡姿的她,将床头手机摸到手里,
对着自己那条吊在半空中,打着石膏的右腿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她点开路铭的对话框,
将照片发送过去。
一切动作都挺自然的,就像是和一位朋友分享糟糕的生活日常一样。
但直到她放下手机的那一刻,
突然的记忆闪回,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