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山的大树下,唐劫缓缓睁眼,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润,眼中的血光则随之退散。
“呼!”他长吐出一口气。
“哥哥!”伊伊大声叫了起来:“你成功了?”
唐劫点点头:“我若不成,你便看不到我了……太惊险了,也亏得有它,我才能度过此关。”
唐劫说着,手腕一翻,那一条命运道则已出现在手中。
那最后的光亮,就出自这命运道则。
命运之力,浩瀚磅礴,最擅压制心魔。那些曾经的恶灵,死去的怨魂无论有多少不甘之气,在命运之力的作用下,便一切皆为命数,无法反抗,无可辩驳,无可埋怨。
正因此,当命运之光照耀时,心魔退随,怨气消亡,只因:这一切都是命啊!
唐劫是最不喜欢这种解释的,但不可否认,它的确是可以解释一切的存在。
正因此,心魔才无法抗拒。
可惜命运之力太过缥缈,唐劫对命运之悟依然有限,这道则的力量他也只能运用一次。正因此,他必须等到最后的时刻。
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所幸他总算熬到了。
一想到自己拥有慧剑心经命运道则,度心魔还如此艰难,唐劫也不由一阵冷汗道:“心魔大劫,果然名不虚传。幸好我没干过违心魔誓的事,要不然哪怕一次,我都死定了。”
伊伊撇嘴:“那是你干的缺德事太多,心魔不绝导致的吧。心魔劫难度因人而异,对好人来说却是没那么难的。”
难得唐劫到未反驳,点点头道:“是啊,这些年我在生死边缘挣扎,为求生存,求进取,的确干了些违心的事,也就难怪我的心魔要特别厉害一些了。”
“你知道就好!”伊伊叉着腰道:“那以后就要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别再做那些过分的事了!”
唐劫笑道:“反正心魔都过了,恶念已消,我心透明,已不怕它们再来找我麻烦,所以以后可以再过分些了。”
“……”伊伊彻底无语。
唐劫已是大笑起来,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和你开玩笑的啦!”
“讨厌!”伊伊已是一脚踢了过去,也不知她讨厌的是唐劫哄她,还是唐劫亲她。
与伊伊玩闹的同时,唐劫也在关注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识海之中,神魂在完成凝聚后就失去了人形,化成烟雾飘荡在识海中。
这是因为神魂的力量还不够,形体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只有到了化魂期,才能真正定形。
心魔期是灵魂从无到有的第一步,尽管还只是虚体,却代表着实力上的巨大进步。
首先就是唐劫拥有神识了。
虽然只是最浅薄的神识,但是这神识可以延伸的距离却比灵识要远得多。
这刻只是稍作延伸,唐劫就感到身周数百米内,所有的一切存在与变化尽在他的感知之内。
怪不得人们常说,大能面前,一切伎俩皆是无用。
单是这感知周边一切的能力,就使得如偷袭等手段在心魔以上的修者面前极难奏效。也亏得神识虽能感知周边,却不能因此就洞虚破妄,当唐劫以伪装之身接近时,仅凭神识还是无法探察的,所以才能屡次让唐劫诡计得手。
另外,神识感知是需要主动释放的,由于神魂能力有限,神识也有限,所以轻易间谁也不会没事乱放神识。
最后就是神识强度与广度了。
唐劫试着最大化延伸自己的神识极限,发现能够延伸到二里左右的距离,再要延伸就不行了,心中又惊又喜。
与灵识不同,神识的辐射强度是会伴随神魂的强大而不断增长的。
作为初入心魔期者,绝大多数人能有二百米的长度就算不错,唐劫却是上来就以千米为基础。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凝聚神魂的时间实在是过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的唐劫缺乏有效的防御手段,明知前路有虎,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下去。结果就是凝炼出来的神魂前所未有的强大,要知道许多人就是在冲击心魔的过程中都无法完成人形凝聚。再加上唐劫根基雄厚,以至于刚成心魔就达到了一个堪称前无古人的高度。
他不知道如萧别寒凌霄这些人的初始神识有多强,但可以想像,绝对不会比自己强大。
一次不完美的冲关,反倒造就更辉煌的结果,这一点让唐劫也是始料未及。
这,或许也是命运吧。
看着体内已黯淡下去的命运道则,唐劫不由腹诽道。
既然心魔期已过,接下来就要准备进入那青色世界内的事了。
根据图图的分析,这青色罡风需要至少紫府级别的实力才能穿过,但到底需要紫府哪个层级,图图就说不清了。
以唐劫本体分身合/体后的实力,单防御层面而言,和初期的紫府相比到也不算差了,可要是后期的紫府才能度过的青色风暴,那就等着死里边吧。
偏偏不进去谁也不知道情况,此时此刻,唐劫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了。
接下来的时间,唐劫便全力以赴的准备着。
三天后,玉仙阁终于飞到了那青色世界的上空,此时已看不到这世界的全景,只能看到一片浩瀚青光在眼前闪耀,散发着大量的光与热,就好像是在面对一颗青色的太阳。
站在玉仙阁中,唐劫看着那片青色骄阳,他知道,一旦进入,就再无回头之路。咬了咬牙,他终是取出社稷图一抖,本体已然出现。
两个身体再度合而为一,一股磅礴的力量随之激扬而出,硬生生将扑面而来的热浪挡在身前。
接着唐劫再将玉仙阁一收,此物已变为一座小小楼台被唐劫收入手中,与社稷图一起,收入体内神宫中。
晋升心魔后,就可以用神识在体内开辟一片独立空间,收敛法器宝物,比起芥子袋要灵便许多,就是由于神魂初成,力量不稳,导致时效有限,因此大部分心魔修者依然会带着芥子袋。但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以之容物却还是很有必要的。
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罡风威力太过强大,芥子袋放在外面肯定会被摧毁,就需要放入体内神宫以保安全。
如果没有进入心魔,唐劫就只能选择孤身进入,把所有东西留在外面,等进入后再制造传送阵,以传送方式再将东西接回来。费时费力不说,还有风险,万一有哪位大能经过,“咦?这里还有无主的神珍在界外飘着呢?当真好运道。”,宝贝就成人家的了。
此外带着宝物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冲击罡风时能用上,也可多增几分把握。
这刻唐劫万事具备,再不犹豫,一头扎入青色罡风中。
罡风如火焰般席卷,那一刻唐劫仿佛回到了神火谷中,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火焰喷卷。只是这护界罡风比起神火谷明显又强大许多,磅礴的威势在第一时间就展现出庞大威力。
唐劫的护罩在罡风面前脆弱得如蛋壳一般,风一吹便破裂粉碎,恐怖的飓风呼啸着刮过唐劫的身体,如铁砂般刮得他血肉模糊。即便是云母金精战甲也无法阻止罡风的渗透,裸露在战甲外的部分受到巨大伤害,每一阵罡风席卷过去,都象是有成千上万般的刀片卷过唐劫,都硬生生从唐劫身上带走大片的血肉。
若非此刻的唐劫是合/体状态下的唐劫,就算是大能修士被这样卷上一下,只怕也一命呜呼了。
此时此刻,唐劫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向下坠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罡风区,同时更是不断的放出护罩。虽然这些护罩都是一击即碎,但哪怕只是能够削弱一下罡风的力度也是好的。
越下坠,罡风就越猛烈。
唐劫就象是掉进了绞肉机里,被那凶残的罡风疯狂而凶残的绞动着身上的每一块血肉。
远远看去,唐劫就象是一颗流星从天外飞来,在罡风中不断燃烧着自己,那些血肉就是他身上剥离出的火焰,在罡风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线,是鲜血,也是烈焰!
眼看渐渐支撑不住,唐劫手一放,玉仙阁已再度出现,将他整个罩住。借助玉仙阁的保护,唐劫已迅速吃下几粒药丸,同时对自己使用生命之道,重创的身体迅速回复。
待到恢复的差不多了,唐劫便将玉仙阁收起,继续下坠。
待到支撑不住时唐劫再将玉仙阁放出来。
如此反复,支撑着自己前行。
然而玉仙阁虽强,却终不象唐劫那样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它的每一次消耗都是实打实的,难以恢复的。
终于,随着啪的一声震响,保护唐劫的玉仙阁终于在下坠过程中四分五裂,罡风席卷而来,只一瞬间就将这破碎的神珍化为齑粉。
失去了玉仙阁保护的唐劫继续下坠,此时回头已是无路,唯有冲到底,才有希望冲出一片生天。
唐劫咬着牙全力飞行。
飓风吹灭了他的衣衫,吹光了他的头发,吹碎了他的皮肤,吹瞎了他的双眼,甚至连骨头都开始在罡风席卷中暴露,一层一层,一片一片,强大的恢复能力抵不过恐怖的毁灭之力,唐劫从血肉之躯向着骷髅的方向迅速转化。森森白骨清晰可见,甚至连内脏也渐渐暴露在罡风烈焰之下。要不是他修为到今天这步再非常人,又有云母战甲护住要害,早已化灰死去。
然而这也到了唐劫的极限。
漫长的罡风区不知何时才是劲头,唐劫却已成了强弩之末。面对这情况,唐劫不由苦笑,看来自己的运气不太好,此界罡风,怕是至少要紫府中期的修者才能度过。
没有了神珍,唐劫已失去了保护力量,就算把社稷图放出来也无法保护自己。
在这危急时刻,唐劫能做的只有拼命的挥拳,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与灵气尽情爆发而出。
此时此刻,他已不管是什么功法,九黎心经,无极浑天功,血肉磨盘,九重天劫刀,但凡是他会的,统统用出,以最狂暴的姿态应对这罡风烈焰,将它们想象着敌人,全力的出击。
就算是死,也要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那一刻,唐劫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兵主,想起了那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屹立天地间的那一声巨吼。
双手不自觉的做了一个手势,那是离经炼体时的一个基本动作。
可惜现在没有灵药供他沐浴,这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但就在下一刻,唐劫感到一股力量进入他的身体。
是那青色的罡风,在吹过他身体的一刻,竟有一丝进入了他的体内,化成未知的能量,游走于他的体内。
“这是……”唐劫愕然。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下一刻,他已本能的将离经施展开来。
在无尽的坠落里,唐劫一板一眼的施展起了离经。
随着那一个个动作的施展,唐劫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力量正在进入他的身体。
他依然在承受着罡风的侵袭,伤害有增无减,但是来自体内的反抗与恢复能力却也随之增强,竟然帮助他生生抵住了这恐怖罡风的席卷。
于是唐劫一遍又一遍的运行着离经,直至突然间轰的一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唐劫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天还是那天,风也依然是那风,但是在唐劫的眼中,这青色的罡风再没了先前的恐怖,它变慢了,也变弱了。
唐劫知道,他突破了!
身体还在飞快的下坠,恐怖的罡风却对他再没有威胁。
在穿过漫长的罡风区后,终于,唐劫的眼前一亮。
他看到自己脱离了罡风的范畴,来到一片苍茫天空间,正在云层中穿过,而头顶则是那青色的罡风舒卷。
终于脱离了罡风区!
那一瞬间,唐劫的眼湿润了。
他就那样看着头顶的清风,一动不动,任由身体以自由落体的姿势下降,远处旷野上,就见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轰然砸下,如陨石天降般带起大片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