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二以为石枫肯定一目十行,将几百本剑谱扫完。毕竟这些剑法有些实在太过低阶,便是刚入门的练气弟子也不屑一顾。
然而,石枫并未如此,他竟认认真真,从第一本“中平剑法”开始,站桩挥剑。
龙二忍不住了,“哎,石老三,你打算在这狐狸窝长住吗?”
“当然!冰儿被困春秋塔,不救出她,我怎能一个人返回宗门?再说了,掌门真人也嫌我碍眼,我不回去岂不更好。”
“可这里没有火灵气,你怎么修炼?怎么恢复功力?你不会专门指望本老爷吧?”龙二就差骂娘了。
石枫还没说话,旁边的白狐抢着道,“谁说这里没有火灵气?”
“难道有?”
“当然有!且十分精纯。”
龙二嗤了一鼻子,“老狐狸胡吹大气!”
“我真没吹牛,当年我准备闭关晋阶,要找灵源之地,把方圆百里都翻了个遍。结果在附近发现一处火灵之地,可惜我是水功体,用不上。”
石枫大喜,“胡师,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吗?”
“当然记得!走吧,我带你去。”
从石洞出来,白狐指路,往东飞了二十余里,然后落在一处山坳。
放眼望去,一片白雪皑皑。龙二嘻笑道,“老狐狸,火灵脉在哪里?”
“不要着急,小石头,你看到西边那片峭壁没有?”
“看到了。”
“好,你石遁进去,会发现一个很小的山洞,然后,你顺着那个山洞,一直往下钻,就能找到。”
石枫一个瞬移,来到石壁边。
这处峭壁在山之背阴处,阳光无法照射,即使是夏天,山顶积雪融化,水流下来,亦很快凝结成冰。
如此经年累月,石壁上的冰层足有七八尺厚。
“好久没来,这冰层又厚了许多,当年我记得还只是三四尺厚呢。”
“无妨!”石枫袍袖一拂,赤霄剑飞出,炙热的火焰连同宝剑的锋锐,横竖十几下,石壁上厚厚的冰层全被削裂,塌落下来。
顺着墙根,果然发现一个拳头般的山洞。
石枫直接遁入岩石,沿着山洞一路往下。那山洞弯弯曲曲,越走越深,算算深入地底已经一百多丈。
石枫的法力只能潜这么深了,而那个地洞还在蜿蜒往下,不知通往哪里。
白狐歉然道,“小石头,我当年顺着山洞一路钻下去的,没想到有这么深。”
龙二嘿嘿冷笑,“我就说老狐狸在耍你吧。”
“胡师,这没什么,只要火灵之地在下面就行。”
“石老三,你有什么办法?”
“当然是老办法,你忘了咱们东夷山洞府是怎么开凿的吗?”
说话间,石枫已取出“五爪金龙”,这可是开山凿洞的利器。
法诀打出,灵器化为七尺长的蛟龙,往下俯冲,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开。
春秋塔第六层,一间院落里,伊同裳已经住了三天,但千影一直没有召见。
伊同裳虽是独处,但每日打坐弹琴,并未露出一丝不耐。
每日都是六节道人送来灵茶灵果,伊同裳神色恭敬,也没向六节道人打听任何消息。
倒是千影有些耐不住,催问女儿,“明慧,你怎么回事?还不动手吗?母亲可不能留伊二公子长住,否则伊天成就要找上门来了。”
薛明慧着急道,“母亲,你别催了!孩儿这不是抓紧时间在练吗?”
“练?练什么,见个人还要练吗?”
第四天上,伊同裳打坐行功完毕,整理衣衫,取出轻雷古琴,开始弹奏。
他这些天,弹的最多的便是一首《蒹葭》。
所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春秋塔正是白茫茫一片,那位绝世独立的佳人,就在河的对岸,只见背影,不见面容,似远似近。
琴声转为忧伤,“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我欲逆流寻找,却是歧路茫茫。
当伊同裳弹到尾声时,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叮咚”。
“是琴声!”伊同裳急忙按住琴弦,凝神倾听。
他是琴律大家,略一分辨,已是难掩激动,对方弹奏的正是一曲名篇《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琴声讲述的正是一位少女思慕心仪男子。
“看来我猜得没错,云川山妖潮暴动,夜无疾和秦姑娘都失踪了,果然是瀛壶城出手,救了秦姑娘。
且慢,不对,不对,这位姑娘用的手法不是上古正音,难道不是秦姑娘?”
伊同裳心生疑惑,凝神细听,确实不是上古正音。
不过,之前秦冰只是以碎冰块撞击琴弦求救,伊同裳也没听过秦冰完整弹奏一首曲子,很难从曲风中分辨是不是秦冰。
对方一曲终了,又弹了一首《子衿》。其中云“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这意思就更直白了,君之佩玉青青,我之思念悠悠,纵使我不过去,你就不会自己过来吗?
伊同裳再也坐不住了,日间六节道人曾含笑说过,“二公子若是嫌闷,可以四下走动,不必见外。”
当即,伊同裳收起古琴,推门出了院落。
外面飞雪茫茫,寒气袭人,所在似乎是一片山谷,十几栋院落殿阁错落有致地矗立在雪地里。
伊同裳遁着琴声,来到东边一间院子,当他走进时,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传来一声少女的轻笑。
伊同裳急忙抱拳道,“伊某闻得仙乐妙音,不觉遁声而来,多有冒昧,请恕罪。”
院门开了,走出一位长发少女,笑道,“二公子客气了。”
伊同裳仔细打量,愕然道,“你是白马城的薛四小姐吗?”
“正是。二公子原来还记得我。”
“四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白马城本来就是瀛壶城的外门弟子,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二公子,外面风雪甚大,请进屋说话。”
瀛壶旧城的北山底下,石枫还在一个劲往下挖,他当年在东夷山也曾挖过通道,颇有经验。
此外,今非昔比,当年石枫不过筑基修士,此刻已然是金丹中期矣。
五爪金龙在他法力催动下,石屑飞扬。四个时辰后,石枫在岩石中硬生生挖出一条直径三尺,长约一百二十丈的通道。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白狐兴奋大叫。
五爪金龙打通最后一堵石壁,前面隐隐有白光透了进来。
石枫趴在洞口,探头望去,下面一个巨大的山洞,约有十丈见方,洞深不见底,一团巨大的火焰在洞中摇曳。
火焰呈苍白色,没有一丝热度,但整个山洞却充斥着精纯的火灵力。
“是寒焰!”石枫惊喜万分,“哈哈,胡师你居然发现这等好地方。”
“凑巧而已。”白狐嘿嘿一笑,“幸好有个狭小的地洞一直通到这里,否则,我又不会石遁,可到不了地下如此之深。小石头,你看这个地方能否将就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