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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总有人活得像笑话

    朱萧索没有回答马保莹的问题。

    因为从马保莹的经历来讲,这是个很难去说明对错的问题。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刘耀祖和南屿雍等人的龌龊行为,马保莹应该就是个和杨林秋差不多的女修。

    当然,因为没有杨家的背景,现在应该就是县里的小家族修士。

    可能也就和当初朱福禄手下的朱家差不多的规模。

    只是因为她生的好看,便凭空招惹了许多豺狼。

    搅入泥潭,越陷越深。

    到最后选择同流合污。

    对于朱萧索来说,同流合污不是什么滔天洪水。

    就拿他自己来说,拿快慢班的学费孝敬三巨头,在叩仙邑修士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一种同流合污。

    他不是三岁小孩,对于“出淤泥而不染”的这种高尚品格,从不报以过高的期待。

    染缸里过几遍,再难染的布都能沾点颜色。

    又何况是马保莹这种,遇到了背景高不可攀的对手的人呢?

    你我又不是一剑开天门的天骄,随手就能澄清玉宇的仙帝。

    讨生活嘛,不寒碜。

    不过,讨生活归讨生活。

    他不可能因为马保莹和自己一样都非纯人,就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世道该你我这样。

    前世有屈原,有海瑞这种浩史清流。

    此世有释坑蒙拐骗,戒哭这些坚守本心的凡夫俗子。

    如果你我是对的,那么他们算什么呢?

    朱萧索沉思了许久,也感受着马保莹紧张关注自己的目光。

    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审判南屿风轻的,是官府法令。审判你我这类人的,是心中道德。”

    还在挣扎的南屿风轻,听到朱萧索的话后,忽然愣住了。

    良久,南屿风轻才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的清白,有人会识得!”

    马保莹的眼神却有些黯然。

    不过倒也没有特别难受。

    因为朱萧索将自己和他划作了一类人。

    而不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向她发起冲锋。

    对她来说,这也就够了。

    陈朴南道:

    “朱家主,收拾一下,带着马保莹去刑堂录个口供吧。”

    “是。”

    “另外,外面人多眼杂,你最好收起披在马保莹身上的衣服。”

    朱萧索明白了他的意思。

    马保莹穿着自己的衣服出门,很容易让有心之人在这里做文章。

    传入王府,又是一个麻烦。

    可是,让马保莹光溜溜地走出去见人,朱萧索也是不愿的。

    陈朴南随手摄来一件寺里的布匹。

    “将就一下吧。进城再买一件就好。”

    “好,多谢刑司。”

    陈朴南招呼刑堂的人撤回求仙城。

    自己则脚踩枷锁,将朱萧索、马保莹和南屿风轻带回了刑堂。

    刚进求仙城,朱萧索就申请落下。

    他跑到一个通宵开门的成衣店铺,挑了一身淡紫色的女衣,给了马保莹。

    马保莹找了个遮蔽处换了,摸着自己身上的新衣,笑了笑:

    “还挺合身。你怎么对我的身形这么了解?”

    陈朴南装作没听见。

    南屿风轻则不屑一笑。

    朱萧索看着夜景,没有回答。

    马保莹也没有让尴尬的沉默持续太久:

    “陈刑司,我们去刑堂吧。”

    “嗯。”

    在刑堂,南屿风轻对自己杀害戏迷话事人、安插自己的人进去的事情供认不讳。

    换骨境修士亲自动手,用绝学杀几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难怪朱六松沈马苟运几个脱胎境修士查不出破绽。

    杀死几个凡人而已,没有什么罪责。

    她最主要的罪,还是雇人绑架马保莹,杀害刘耀祖,抵抗刑堂的缉拿,以及煽动百姓扰乱秩序。

    尤其是煽动民心的罪过,险些造成大祸。

    虽然凡人如蝼蚁,但是蚁多咬死象。

    十几万人疯狂涌入叩仙邑,到时候可不是死一两百人的事。

    南屿风轻的犯罪情节属于尤其严重。

    大概率余生都要坐牢中度过了。

    马保莹被救出之事,在朱家和刘家的刻意传播下,很快就被戏迷们知道了。

    一开始话事人还狡辩,说这是朱家的烟雾弹。

    直到马保莹现身,亲自安抚戏迷,才彻底平息了他们的怒火。

    而这些受南屿风轻指使的话事人,也在朱家的授意下,被逐个清算。

    马保莹又亲自去被打砸的朱家店铺慰问,以表示自己仍是朱家人。

    这时候,冷静下来的戏迷们都有些懊悔,许多有余力的戏迷又投入到重建朱家店铺的行动里。

    看着热火朝天忙碌的戏迷,朱六松叹了口气:

    “砸店的是他们,建店的也是他们,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萧索则道:

    “当你打算利用这么多人给马戏和杨乐造势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是,是小人疏忽了,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

    朱萧索点了点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这一辈子,还不犯点刻骨铭心的错呢。”

    叩仙邑的事情,如期传到了陈朴华的手中。

    “陈朴南从南屿风轻手中救出马保莹,朱萧索全程跟随。在庙内几人待了许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出来时马保莹没有衣服,身披旧布。”

    陈朴华喃喃道:

    “马保莹估计是光着身子被救的。不该啊,按照朱萧索的性情,应该会把自己的衣服披在马保莹身上才对。”

    这份信息,陈朴华一字未改地放在了睿亲王的书案上。

    因为睿亲王今日带着程清秋去木向荣的家里做客,一时半会也不会给陈朴华什么反馈。

    陈朴华想起程清秋知道朱萧索消息时欢快的样子,心头又是密布阴云。

    明明郡主自幼就和自己相识。

    自己也接受了未来郡主小郎的身份,一直尽心尽力做好王府贤内助的工作。

    正因如此,郡主也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哥哥般的角色。

    可是,他朱萧索凭什么,能从郡主那里得到和自己一般、甚至还要多出自己几分的另眼相看呢?

    怎么在郡主这里,他朝夕相伴十几年,比不过朱萧索花言巧语两三面?

    在郡主那里,他比不过沐雨泽,文易克,木归阳这些顶级背景的人,他认了。

    朱萧索一个泥腿子,凭什么踩在自己头上。

    以后同为郡主的小郎,他处处都要高自己一头,王府里的人会怎么看?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放弃陈家子的身份,在王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又为的是什么?

    就为了活成一个笑话?

    “郡主似乎和王爷说过,从木大师家回来后,要去趟求仙城。这次,要想办法与郡主随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