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云和水含月闻言后转过身去,脚尖一点,跃上了马背。木青云在马上抱拳说道:“多谢二位大哥,咱们总舵再见!”说完之后一夹马肚子,扬尘而去。
水含月见木青云情急心切,便打马跟在后面,一直向东跑了三四十里地后,面前出现了两条岔路才停了下来。木青云看着岔路口说道:“月儿,这一条路通往松江府,一条路通往嘉兴,我们走哪条路合适?”
水含月闻言摇摇头说道:“云哥哥,我看我们还是找人问一下吧,以免走了冤枉路。”两个人站在岔路口,四处眺望,正好看到一个樵夫,赶着一辆拉满干柴的牛车远远地走了过来。
只听那渔夫嘴里唱着:“江上月,水中花。无论海角与天涯。芳菲落尽红尘路,日暮黄昏照晚霞。”声音豪放洪亮,在整个林间婉转回响。木青云一听这樵夫唱的竟是一首小令《桂殿秋》,心里默想这江南真是人杰地灵,连一个樵夫也能唱出如此委婉的小令来。
待那樵夫走近,木青云下马施礼问道:“敢问大哥,如去舟山,要走哪条路?”那樵夫勒停牛车,看着木青云和水含月说道:“去舟山?这两条路都能到。只不过一条路是陆路少,海路多,另一条路是海路少,陆路多,就看公子如何选择了。”
水含月闻言说道:“那走哪条路更快一些呢?”樵夫看了一眼水含月说道:“两条路用时都差不多。我看二位的脚力不错,还是走嘉兴方向好一些。”说完之后便用鞭子抽了一下牛屁股,朝着松江的岔路走去,嘴里依然唱着“江上月,水中花。无论海角与天涯……”
木青云和水含月嘴里喊了一句“多谢大哥”,便飞身上马,朝着嘉兴方向而去。水含月见木青云心中着急,便不再多说话,两个人一路狂奔,一口气跑了百十余里地,两匹马才缓缓地慢了下来。
水含月和木青云按辔徐行,两匹马不快不慢地并排走着。木青云忧心忡忡,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水含月在马上也是默不作声。正在此刻,忽然两匹白马长嘶一声,停住了脚步。
木青云正自纳闷,却听水含月突然叫了一声“云哥哥,你看。”然后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木青云放眼望去,才知道为什么白马停步不前了。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木青云和水含月跳下马来,拔剑在手向前走去。等再近一些,发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个人。这些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鲜血已经凝固,连路边的草叶花朵之上也是血迹斑斑,看上去恐怖至极。
木青云细细辨认,终于发现这些死人原来都是钱塘派之人,因为他看到了躺在一边手握一双铁桨的蒋百浪。只见蒋百浪斜靠在一棵倒地的树上,怒目圆睁,额下白须上沾着几缕鲜血,已经将白须黏在一起,两只手里的一双铁桨有一支已经折断,看上去已死去多时。
木青云细细查看着蒋百浪的尸体,发现他的胸口肋骨全断,脖子上还有一条细细的刀口,不知道是被剑所伤还是被刀划破。不过从他手里的那支断桨来看,对手一定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否则一双精钢打造的铁桨怎么能被轻易折断?
正在木青云仔细查看的时候,水含月惊呼一声:“云哥哥,你快来看一看!”木青云转头看到水含月手中拿着半截兵器,走近之后才看清,正是东瀛一刀流所用的武士刀,只是被从中砍断,只留下了剑柄和一截剑身,剑尖已不知道飞向了什么地方。
木青云脸色凝重地叹口气说道:“月儿,看来这又是东瀛一刀流所为。这钱塘派蒋掌门也是江浙一带的高手,这一次他为了东瀛遗篇,带着这些门人弟子出来,没想到竟在这里全军覆没。”
水含月点点头说道:“最可恨的是那东瀛一刀流,这帮倭奴神出鬼没,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出现,真是防不胜防。云哥哥,看最近这一刀流出现的次数频率,我总觉得他们又有大举来犯的可能。”
木青云拿起蒋百浪手中的那支铁桨,在他的尸身旁边挖起坑来。他边挖边说道:“月儿,这蒋掌门也是一派掌门,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我们将他埋了吧。其余的门人弟子,看看能不能堆在一起,找些干柴也一把火烧了吧。”
水含月先是帮着木青云一起挖土,先把蒋百浪埋了之后,两个人又将所有的尸体都搬到一起,堆了一大堆干柴,点起了火来。待一切收妥当之后,木青云和水含月二人翻身上马向前走去。
木青云自得知岳武楼海上失踪之后,一路上都是心情沉重。他开口问水含月道:“月儿,像蒋百浪这样的人,本来好好的做他的钱塘掌门,岂不是很好?为何为了一本遥不可及的东瀛遗篇,放着好好地掌门不做,前来争夺。最后自己暴尸荒野不说,还死伤了这么多的门人弟子,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水含月转头看着木青云说道:“云哥哥你饱读诗书,总听说过‘众人熙熙皆为利来,众人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木青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是这东瀛遗篇到了像蒋掌门这样的人手里,不过是平添麻烦,反遭杀身之祸罢了,又何必去强求呢?”
水含月轻叹一声说道:“云哥哥,世人何尝不都是如此呢?你好好想一想,这东瀛遗篇除了武功秘籍,还有个宝藏所在啊。净闲师太不是说过,这个宝藏富可敌国,能够数十万大军几年的粮饷。人们不是追求武功天下第一,便是追求坐那皇帝美梦,这是人的本性啊。”
两个人骑在两匹白马上,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越说话题越沉重,最后都成了唏嘘哀叹。春花碧草的林荫路上,花香阵阵,青草飘香,鸟语声声,杨柳含烟。两匹白马在这春光四溢的林荫路上徐徐前行,而骑在马上的一对黑衫璧人,默默不语的走着,对这身旁的一片春光却是无暇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