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舟吃饱了饭便送母亲到了房中,她安慰了还是有些伤感,还受了惊的她。等到母亲告诉自己快去休息,她便起身前往徐父的书房。
答应镜妙的事情还没做,她可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爹爹你在吗?”徐舟舟敲了敲门。
“进。”徐父看着少女推开门,站在自己面前的,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会来找自己,神色有些惊讶,“舟舟累了一天,怎么不回房休息呢?”
徐舟舟见父亲眼里有几分惊讶和疑惑,便直接开口道明来意:“爹爹,其实我此次被妖物捉去,那妖说她跟你有仇。”
徐父眼睛里自是不信:“我素来待人友好,跟人有仇都少,怎么会与妖物有仇,定是他胡说,怎么可信。”
徐舟舟听到这又继续补充:“她本来说她跟你是故人,后来成了仇人,哦对,她还叫你徐郎。”
徐父拿着笔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睛里的神色已经变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记忆,叹着气,“果然是她吗?”
“阿爹你知道是谁?”
“她是否叫……镜妙?”徐父发问,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念出,他差点就忘了。
“正是。”
往事在此时随着这个名字的验确定,涌上了徐父的心头,他想停也停不住,随着笔下的字不自觉写错,他知道自己心已经乱了。于是他放下了笔,闭着眼,似乎在回想什么。
事已至此,他便只能慢慢提起那些他本来应该,或者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的事情:
“她确实是我故人,多年前,我们在京中相识……”
数年前他在书院中读书,有一天,他不小心在后山迷路,他一向胆子小,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急得都快要哭了。
正当着急时,他碰到了一个少女。一个自称是少女的少女。
那少女长得灵动,头上戴着蝴蝶发髻,动起来那发髻便像是在跳舞一般,更平添了几分可爱。
可是同门们都说,这后山向来只有妖怪,不可能会有人,这其中必定有诈,他很是害怕这个少女下一秒就把自己带到某处给煮了吃。
可是那少女居然没有要害他的心思,看到他之后,说他怎么这么笨,找不到路,就亲自送他离开后山。
他自是不敢,她却直接拉着自己的手领他出去。
要离开的时候,对方却突然说,自己是人,只是喜欢在这后山玩罢了,可是这少女的脸上却有了红晕,头上突然露出了狐狸耳朵。
他没有拆穿,知道这至少是心地善良的妖,心里的害怕一扫而空,也只是一样红了耳朵,笑着说我也是人。
后来,少女扮成少年来读书,他自是认出了她。却没有拆穿。
后来,少女告诉自己是哪个府上的小姐,他也只是点头。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好像喜欢上了她,不管她是人是妖,都没有关系。
可是她想要自己做什么呢?
他自己日日思考,可并没有什么答案,或者说他不敢有什么答案。
就好像自己的胆怯不允许他做些什么,只是这样待下去,就好了。
只是好景不长,这样平静美好的日子被家中父亲发现了端倪,他得知少女是妖,大声斥责自己怎么能和妖物往来。
自己第一次,叛逆地,冲撞了父亲,他说:“她是妖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却得知父亲派人烧了她的脸。
他赶到时,那少女看他的眼神只剩失望。
父亲说,已经给他安排了婚事。
父亲说,他必须准备明年的科举,不可前功尽弃。
父亲说,他如果不这么做,不会放过她。
他不再去见她,就这样吧,毕竟他是一个懦弱的人,他也不配拥有她,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少女再来见他时,他已成婚,他想让她死心,毁书信,用少女最讨厌听到的“人妖殊途,你我不合适”让她离开,让自己也放下。
少女终于走了,他的生活似乎也恢复了跟往常一样的日子,就好像这个人,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不过是萍水相逢,人生过客。
他自是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偶尔想起来,就好像缺了点什么。
可是他真的想不清了,起初知道自己缺的是她,后来缺的是什么,他真的仿佛遗忘了。
重要吗?他的理智告诉他,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便忘了吧。他需要平稳的生活,既然无法改变两人的情况,而且他能给她的,和对方能给自己的,都不符合彼此的期待。
他只能麻痹自己接受。他只是,也只能做了舍弃。
只是没想到这么做给对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让她心生仇恨,现在,还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命运是这么不公,可是他现在竟然除了震惊,什么话也说不出,汹涌而来的记忆到底最后什么也没留下,明日他还是跟往常一样,毕竟他好像也只能如此。
徐舟舟走出了书房,她刚刚眼见父亲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复杂痛苦,再到欣慰欢喜,又沉痛悲伤,最后又归得跟平日一样的平静。
他谈论往事,就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就连自己最后问他的“她托我问你,这么多年你有想过她吗?”
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镜妙太过于重情,却还错爱了人,她也不过,想要一个勇敢爱自己的人罢了。
徐舟舟走出家门,跟随从说不必跟着自己,自顾自走到一片树林之中,找了个空旷的地方默默地给镜妙烧纸钱,此处隐秘,她用火符,控制好很安全。
她刚烧完,准备走人,转身却看见沈如屿站在自己背后,眼睛里似乎有一层奇怪的兴奋感蔓延,也不知道对方这样盯了她多久。
“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啊!”徐舟舟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被突然出现的沈如屿吓了一跳,后怕地摸了摸心口。刚刚沈如屿的眼神怎么好像在哪见过,阴阴的带着寒气,很不对劲。
何况,这人是鬼吗?怎么总是喜欢这样没有任何动静地出现!照这么下去,她还没攻略成功,哪天得直接被他吓死。
沈如屿闻言,嘴角轻轻勾出一抹笑:“我路过此处,本来想打个招呼,看见舟舟你烧得这么伤心,便不忍心打扰了。”
他其实是暗中一路跟着她来到这里,少女挑的地方很是偏僻,又不带随从,他如果杀了她,装作不小心,把火势增大,让火焰吞噬她,这样也无人发现。
他还在想着徐舟舟会露出的表情,对方却已经烧完要走人了,他又一次错过机会,真是可惜。
“路过?”徐舟舟自然不信,“这般偏僻的地方也能路过,你是要去杀人吗?”
“可能是吧。”沈如屿轻笑,要杀的就是你啊,舟舟。
“那我不打扰你了。”徐舟舟没想到会收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对方看着又像是在开玩笑,她便准备离开。
“等等,”沈如屿开口,“今晚月色也不错,舟舟不约我看月亮?”
徐舟舟抬头,那天上只有被云遮住的暗得没有生机的弯月,这是什么月色不错?他该不会是旁敲侧击又怀疑自己昨晚的不怀好意。
可惜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跟他周旋,要攻略男人首先也得有好心情,她现在只想回屋子睡觉,往后的时间还多着呢。
“我累了,下次一定!”徐舟舟转身就跑了。
“今天也杀不成了呢。无妨,舟舟,我们来日方长。”沈如屿看着徐舟舟一溜烟就消失的背影,有些遗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