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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凤囚仇鸾(4)

    【12】

    次日白苏身边的小侍卫再来时,竟当真只他一人。

    我唤侍女取了些时令的水果来,招待这位阔别多年的旧友。

    “王他待你可好?”

    兴许这话从我口中听得太过荒唐,小侍卫的身形略有一滞。

    “谈不上好却也谈不上坏。”小侍卫低头闷闷道,两只手都绞着袖口,一刻也不肯放。

    是个不会扯谎的。

    “那你为何要来淌这混水?”

    “我——”

    “罢了,”我摆了摆手,转了话头与他聊正事,“过些时日便是王的生辰了,我有意在那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侍卫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匆匆掀帘赶来的侍女打断。

    “主子,王上处理好了政务,正要来咱们这。”

    我顿时意会,便赶忙站起身来将小侍卫推向事先就备下的狭小通道,随后站起身来去迎白苏。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与白苏再相遇后,这是我头一回主动去迎他。

    我想要印证些什么。

    拐到宫殿口时,便正撞上了白苏。

    他有些恹恹的,死潭般的神色在瞧见我时闪过一瞬欣喜惊异。

    他揽上我的腰,细声软语地微带了埋怨道:“怎么出来了?你身子骨弱,如何能吹的了风?”

    我顺势抱上他,埋进他的怀里:“许久没见你,便想着来迎一下。”

    语毕,他半晌都未接我的话茬,拦着我的手则僵住了。

    我抬首瞧他,只见他的眼神活像是在梦里见着了鬼,抑或是这世上本就不存在的温柔乡,而我则是那散发着魅惑男人香气却也吸食男人精气的妖怪。

    他径直将我抱起,一面往宫殿里走,一面声音低哑道:“这般多的日子里,你倒是头一回柔情似水。”

    他病态般苍白的脸上浮出几分戏谑:“我倒是有些好奇缘由。”

    我在他胸前打着圈,撒娇似的道:“近日里遇见了旧友,那位旧友”

    我一面说,一面打量着他的神情,“曾是父王赠予我的侍卫。”

    他竟是顿了顿脚步,随后才接下我的话:“可是那位被丞相救下的男子?”

    “是他,”我轻声道,“他与我说您心里一直是我的,从前您见不着我的时候,就常拉着他说我的好,说我幼时的糗事,要迎我入宫时,也是事事都要过问他,生怕叫我受了委屈。”

    “你待我赤忱,我如何还能各种猜忌。”

    他怔怔神色凝向我,单刀直入却是歪了话题:“为何你单信了他?”

    他将我放在软垫上,欲要再说些什么,结果却只抓耳挠腮了一番。

    他揉捏着自己的耳垂,这是他幼时就有的习惯,一旦陷入窘迫就会不停地揉捏耳垂直至一片殷红。

    “你信他可以,但不能”

    “能不能不要爱上他?”

    我嗤笑:“白苏,你不贪女色却也有后宫数人,而我不过是动了点俗念,怎么,叫我的身做了你的奴,你竟还不满意?”

    他皱了眉,将我揽着身前似是要欺身而上,却终究只是额头搭上我的肩,似谓似叹道:“后宫的那几个人,我今日便唤人清出去,你莫要恼我。”

    他的求饶令我索然无味,遂轻啄了他的右脸,盈盈笑道:“方才不过是唬你的罢了。”

    “再者说你堂堂一国之君,若真是怕我爱上他倒不如直接杀了他,叫我亲眼看见。这样,不就将我的心也给锁在这了?”

    我说着,指了指他的右心口。

    他说不出一句话,如被雷劈中的呆雁般的看着我。

    我只觉胸口发闷,腥甜黏液在口中团积。

    我轻轻拉过他的手腕,攀上他的怀抱,仅看了一眼后颈,便瞧见隐约的朱砂来。

    那是我昨日从指甲上匀下的胭脂抹上的。胭脂不易洗,只能随着时间缓缓褪去,一如我对白苏的情愫。

    一切都是那般的恰巧。

    恰巧侍女正与我做指甲,恰巧他昨日与今日都来了,恰巧我对他生了疑——这不应当是恰巧,我应当是早就生了疑的。

    只不过爱与恨同时蒙上心头,一时叫人辨不出滋味。

    白苏就是我的侍卫,我的侍卫,便是白苏。

    哪里来的什么背叛我,他本身就不曾站在我身边。

    我轻叹了声,在他怀里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白苏。”

    而他好似应了我。

    “我在。”

    【13】

    策反君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我这样一个阶下囚企图策反则更是难上加难。

    依靠着先前被母后强行灌输的敌国国事,我在纸上理出几大世家的名单。

    这其中的裴家,一家老小皆居于文官高位,颇有话语权,同时也是藏污纳垢之地,于君王来说是除之后快的蛀虫,于我来说却是一把不能再趁手的利器。

    白苏继位不久,尚不能将裴家清理干净,遂只能用相当势力的傅世家去掣肘。

    白苏向来聪明,他必然知道放任世家掣肘而不在其中做些手脚的话,那就不是一昧良药,因此定会在其中浑水摸鱼挑拨离间,将矛盾激化放大,使世家内耗、互相残杀。

    而这就是我乘隙而入的机会。

    “阿君,你先前叫我不来,我也听了你的,可你如今唤我来,为何不说话?”

    我的侍卫,或许应当唤他白苏,正双手撑着下巴,两眼巴巴地瞧着我,及腰长发随意拢起,束成一个小辫。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拍了拍身边的软垫,叫他在我身边坐下。

    “不过是在想该如何才能周全计划,”我捏了捏他的指尖,“那日我唤你不要来,是在赌气。”

    “从前你根本不会那般与我生疏,只与我谈一些勾心斗角之事。”

    我一面说,一面右手游走上他的肩,将唇边温热的气息覆上他的耳廓。

    他的肩微颤了颤,却没有动。

    倒是稀奇。

    先前我不论怎般的哭闹挣扎却也只能换来残暴,如今我却好似一个勾引明君的媚狐狸。

    “阿君”

    我的侍卫咽喉微动了动,轻喘着声唤了我的名。

    我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仰面覆上他的薄唇。

    我企图将他的唇包裹于我的口中,舌尖翻搅之时愤愤地咬了他的上唇。

    他吃痛,下意识地要往回缩。

    我圈住他的舌,缓而烈地来回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他便也任由我捉着,并愈发应和起我。

    我抓上他的肩,半推着与他一同躺在了软垫上。

    我顺着他的泛红的耳廓往下吻,一寸一寸地吻向脖颈,吻向他咽着象征欲望的唾液的喉结。

    我右手揉捏着他的耳垂,左手则搭上他的手,叫它覆上我隆起的小腹。

    他神色先是有些诧异,却在我再一次吻上他的唇时迷散了神志。甚至带了些柔如女子般的嘤咛。

    我在他的神情里看见了深不见底的爱意,心中却毫无波澜,甚至油然而生的是一股坠入深渊的胆战。

    “阿君”

    他依旧喃喃着我的名字,我只觉无趣。

    我捧着他的脸,轻笑着问他:“你爱我吗?”

    他点了点头,我看觑他的眸子。

    浓郁的是失去理智后的放纵,是似谓似叹中的满足。

    “生辰宴那日,你一定要来,”我故作哭腔道,“我只剩你了,你若不来,我会怕。”

    届时亲眼看他撕下自己的这副皮囊,撕下给自己盖的这层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