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国柱大破金军的捷报,早就传进了襄阳城内的皇帝行在。
尽管夜已深,但光烈帝并没有困意,一边处理建康送来的公文,一边等待战报。
张钧、庞美、许慎、韩愚等大臣,见皇帝迟迟不发话,也都小心翼翼的侍奉在两侧。
等到捷报接二连三的传进来,光烈帝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喜色。
反观张钧等人的脸色,则是有些苍白。
张钧可是极力反对主战的代表,始终认为鞑子必有埋伏,追击就是送死。
然而史国柱用实际行动证明,鞑子急于撤军,根本没有布下断后的伏兵,或者说,就算留有重兵,但也不是周军精锐的对手。
“好!好!!好!!!”
光烈帝拍案而起,甚是喜悦,环顾左右道:“史卿不愧是大周的栋梁之才,成功击溃鞑子,追击鞑子百余里,斩杀鞑子不计其数,此役替朕一雪前耻,朕要重赏,凡是参与此役的将士,统统有赏!”
“唯!”
郑瑞拱手应道。
皇帝下旨,他这个中书舍人,就要协调各方,做出详细的赏赐方案。
张钧一言不发,他这个持反对意见的人,现在已是皇帝眼中的刺。
许慎见状,开口问道:“诸军奋力作战,大破金军,不知可有具体斩获名单?金军之中,可有那些大将被击毙?完颜匈又是身在何处?”
对于许慎的疑问,前线传回的战报中,并未给出明确陈述。
光烈帝闻言,也是瞬间恍然。
于是追问前来报捷的小校,小校摇头道:“卑职不清楚啊!我军追杀了半夜,并没有发现完颜匈的大纛,想必已经提前溜走了!”
“退下吧!”
光烈帝挥手道。
“诺!”
“好了,诸军大胜金军,此役尘埃落定,诸卿都回去休息吧!”
光烈帝起身说道。
“诺!”
众官员早就熬不住了,得了光烈帝的命令,纷纷拱手离开。
翌日。
许慎一早赶到张钧的府邸外,等着张钧出门。
他们这些大臣,在大周各地都有置业。
因此众人进了襄阳城,都有属于自己的落脚点,不必挤在驿站。
光烈帝对此,早就心知肚明,并没有过多苛责。
张钧回到府邸时,已是后半夜,鸡都叫了一遍,但他没有丝毫困意。
而是不断复盘此役的过程。
心中总觉得不对劲。
就这样恍恍惚惚到了天亮,在仆人的伺候下,洗漱穿衣,坐到了饭桌前,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仆人进来禀报,说是武德司指挥使许慎求见。
张钧闻言,浑浊的老眼瞬间一亮,立刻起身出门迎接。
“许指挥使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张钧笑道。
在建康时,许慎可是从来不会随意登门拜访他们这些大臣。
如果某一天许慎带人登门,那肯定是破家灭门的祸事!
因此,大家都不希望许慎登门。
而许慎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在建康的朋友,也是少之又少。
与张钧这样重量级的大佬,更是保持了一定距离。
免得被人讹传。
许慎皮笑肉不笑道:“建康私底下都传我是活阎王,说是许阎王登门,不是抄家,就是灭门!张副使难道不介意?”
张钧笑道:“心中有鬼的人才害怕许指挥使,可我张钧,行得正,坐得直,心中有正气,自然不怕!”
许慎也露出笑容道:“哈哈,张副使真乃大丈夫也!”
“请!”
张钧伸手示意许慎入内。
许慎自然不敢迈步先进,也是伸手,以示谦卑。
最后两人并肩走入。
府中的仆人已经撤下方才的早饭,换上了新煮的乌龙茶以及几样可口点心。
张钧和许慎对坐之后,又寒暄了几句,抿了口茶。
许慎便直入主题,对张钧压低声音道:“我此次登门,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需同张副使商议!”
张钧诧异道:“十万火急的大事?为何不赶紧去行宫禀报官家?”
同时,他对许慎也多了一丝警惕。
许慎与他们这些武将,都是站队四皇子。
可四皇子近些年被禁足在建康,已经渐渐被排挤出朝廷中枢。
长此以往,太子之位,将再无悬念。
他们这些武将,虽然能影响朝廷决议,可比起那些文官来,还是弱了许多。
许慎作为四皇子的挚交,为四皇子出谋划策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让人很难不怀疑许慎其实并非支持四皇子,而是皇帝安插在四皇子身边的间谍。
目的就是监视四皇子的一举一动。
许慎道:“这种事,我必须先同张副使商议才行!”
张钧纳闷道:“许指挥使有话不妨直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去行宫听宣!”
许慎点点头,道:“我接到下线的密报,说是明教已经打算起事!”
“明教!?”
张钧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十几年前,正是他和糜业率军,荡平了当时盘踞在洪州以南的明教叛贼。
那一战,彻底粉碎了明教的最后势力。
从此以后,明教销声匿迹。
当然,张钧也了解到,明教因为遭受重创,已经从明面上转入地下。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张钧感叹一句,随即目光不善的盯着许慎道:“许指挥使,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许慎笑道:“完颜匈已经北遁,官家返回建康,已是板上钉钉,明教便是要在这节骨眼举事!切断官家的归路!”
“既如此,还不速速禀报给官家!”
张钧焦急道。
许慎摆摆手道:“此事我定然会上报给官家,但朝廷中出了内鬼,泄露了官家的返回建康的行程,我需要张副使帮我找出这个内鬼!”
张钧闻言,脸色不善道:“谢谢许指挥使的信任,但抓奸细这种活,不是老夫的强项,你找错人了!”
说罢,张钧就要赶人。
许慎见状,起身冷哼道:“明教密谋此事许久,拉拢了不少朝中官员、将领,为己所用,张副使若是不想一生英明尽毁,大可不必理会!”
“你,什么意思?”
张钧忽然听出了点弦外之音,脸色阴晴不定,“你怀疑老夫是奸细?”
“当然不是。”
许慎笑道。
张钧的脑子一转,一个大胆且又疯狂的念头直冲天灵盖,令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