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
“统制,不好了,撼山营那边似要营啸!”
有士卒着急忙慌冲进中军大帐道。
吕浩正闷闷不乐的用着晚膳,听到士卒的禀报,眉头立刻拧成了一团,骂道:“这个该死的穷措大,怎得一点都不安生!”
一旁的李乐急忙问道:“可知为何营啸?”
士卒答道:“据说是他们的饭食里掺了太多沙子,王焱带着撼山营的士卒,现在要去火头军兴师问罪!”
“什么?饭食掺了沙子?”
吕浩闻言,脸色大变。
“是不是你们有谁给窦宽暗示了什么?”
吕浩反应迅速,立刻想到了是身边人搞的鬼。
否则无缘无故,窦宽绝对不会给撼山营的饭食掺沙子。
方平、苏阳和黄徽连连摇头,“此举容易将士离心,要是枢密院那边知道此事,肯定会觉得我们心胸狭窄,对大家的将来都是不利的,我们哪里敢指使火头军掺沙子!”
“不是你们,那是谁?”
吕浩扫视一圈,脸色又是一变道:“怎得不见杨英!”
“啊,杨英?”
李乐、苏阳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忽地生出了一丝不妙。
“走,赶紧去火头军那边看看!”
吕浩本就没什么胃口,这时又忽闻噩耗,哪里还吃得下饭。
带着李乐、方平几人,出了中军,直奔火头军的营地而去,这时,火头军的营地外,已经围了不少的士卒。
而火头军营地里,王焱等人气势汹汹,将几十个火头军全都控制了起来。
窦宽出了营帐,见自己的手下都被撼山营拿下,当场大怒,“王焱,你好大的胆,跑来我火头军撒野!”
见到窦宽那张肥脸凶巴巴的先声夺人,王焱也不惯着,直接招呼左右道:“给我将这个贪墨军粮的猪狗拿下!”
听到王焱辱骂自己是猪狗,窦宽气呼呼道:“我呸,你个穷措大,有什么资格拿我!”
“就凭你在军士们的饭食中,弄虚作假,仅此一条,就能治你的死罪!依我大周律,军官贪墨,罪加一等!”
王焱骂道。
窦宽不忿道:“我贪墨了什么,你可有证据?”
“这就是证据!”
王焱将手中的碗举起,展示给窦宽观看,窦宽自然知道饭里掺了沙子。
但他扫了一眼后,却是傻了眼。
原因无他,饭里的沙子太多了。
这和他下的命令不一样啊。
他得了杨英的好处,指使手下给撼山营的饭食掺沙子,但同时也叮嘱手下人,掺些沙子就可,不能放的太多,以免被人借此拿了把柄。
一瞬间,窦宽的脑门都快急出了汗。
“你个穷措大,故意栽赃,饭食中有些沙子,实属正常,但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你一定是故意在碗里放了沙子,然后以此为由,找我麻烦!”
窦宽急中生智,反过来指责王焱道。
“哼,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栽赃你有什么好处?”
王焱冷笑,随即挥手,示意将士们将碗都拿出来,展示给窦宽及周围的士卒观看。
只见众人的碗里都有肉眼可见的沙子。
窦宽见状,冷汗再一次打湿了后背。
“你说我栽赃你,难道整个撼山营都能栽赃你不成!”
“这件事,我一定要上报枢密院!”
王焱朗声道。
“王指挥使,这肯定是有误会啊!”
窦宽双腿发软。
要是真把这件事捅到了枢密院,他就死定了。
“王指挥使,咱们大家都是袍泽兄弟,你左一句报枢密院,右一句告到枢密院,岂不是伤了袍泽之情!传出去,叫其他禁军弟兄怎么看待我玄武卫!”
吕浩大步走进营地,同时大声说道。
在他身后,是李乐、苏平等人。
见到吕浩来了,王焱冷哼一声道:“吕统制左一句袍泽之情,右一句兄弟之情,不知这窦宽在弟兄们碗里掺沙子的时候,可有想到这些?”
这话就像是把锋利的镰刀,反驳的吕浩半晌说不出话来。
窦宽赶紧朝吕浩投来求助的目光,同时战战兢兢道:“这必然是有误会,一定是下面的弟兄,不小心将防水的沙袋,当成了米粮,倒入了大锅之中,这才煮成了这副模样,我这就叫人重新架锅,给弟兄们做饭!”
“你轻飘飘一句搞错了,就想揭过这件事,当我们都是傻子吗?米饭里掺沙子,前几日就有了,我本来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你们越来越过分,今日半碗都是沙子,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这厮胆大包天,敢在将士们的米饭中动手脚,若是遇到战时,将士们又岂有战心,吕统制,你是要包庇此獠吗?”
王焱句句诛心,问的吕浩哑口无言。
窦宽这时后怕不已,事情一旦闹大,上层一定会严惩自己,以儆效尤。
而吕浩也保不住自己。
因此,他只能一个劲朝王焱讨饶。
吕浩的脸色铁青,心中权衡利弊得失。
刚被王焱打了脸,现在要是再传出这档子丑闻,他吕浩的名声就算彻底臭了。
明面上压制不住王焱,只能在背地里耍阴招。
此举落在枢密院那些大佬眼里,只会觉得他吕浩心胸狭隘,不堪大任。
便是他有个镇远侯的爹,也难保他未来的官途坦荡!
想到这里,吕浩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大胆窦宽,可是有人指使你在撼山营士卒的饭食中掺沙?”
吕浩厉声问道。
窦宽立马就明白了吕浩的意思,赶紧将杨英供了出来。
躲在营帐的杨英,听到窦宽把自己抖了出来,吓得汗毛倒竖,情急之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出现在了营地中央,周围全是玄武卫的将卒。
王焱、罗横等人正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而吕浩等人,则是一脸阴沉。
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要有人接受军法,否则传扬出去,他吕浩这个统制就算彻底失去了威信。
“表哥,我一时气愤,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等蠢事,表哥,你就饶了我吧!”
杨英吓得赶忙求饶。
吕浩冷声道:“你做下这等恶事,谁能饶你?你问问王指挥使可会答应?撼山营的五百将士可会答应?”
“啊?”
杨英遭到反问,顿时哑然。
“必须严惩杨英,方可平息众怒!”
罗横、丁峰嚷嚷道。
“对,必须严惩杨英!”
“不罚此獠,不足以平众怒!”
将士们纷纷叫嚷。
听到将士们愤怒的叫骂声,杨英一颗心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在他一旁的窦宽,也是抖若筛糠,心中懊悔不已。
“按军法,夺杨英撼山营副指挥使之职,贬为士卒,打一百军棍!”
“夺窦宽火头长一职,打五十军棍!”
吕浩沉声说道。
听到惩罚,杨英和窦宽都是面如土色。
负责掌刑的数名士卒立刻上前,分别按住两人的手脚,扒了他们的裤子,取来军棍,开始“啪啪”的打屁股。
没一会,就听两人哀嚎之声震天动地,白花花的屁股已是鲜血淋漓。
等打完军棍,杨英和窦宽早就昏死过去。
“抬走!”
吕浩瞪了眼王焱,挥手说道。
待回到中军大帐,吕浩气的直接掀了桌子,破口大骂道:“杨英这个混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统制息怒!”
李乐等人赶忙劝说。
“今日又让那穷措大得意了一回,长此以往,我吕浩还有何面目执掌玄武卫!”
吕浩怒声道。
“杨英愚蠢,这窦宽也是不知深浅,在他们的米饭中掺几粒沙子就算了,哪有半碗都是沙子的!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方平、苏阳对杨英、窦宽的神操作也是无语。
另一边,返回撼山营的王焱等人,却是长吐了口气。
“还是焱哥棋高一招,直接将那杨英、窦宽置于死地,今后看他们还敢不敢招惹我们!”
罗横替王焱喝彩道。
前几日,众人发现米饭中出现沙子后,就立即开始思索反击之策。
王焱让大家先不要声张,同时让罗横等人,偷偷的往米饭里加放沙子,以达到彻底激化将士们的怨气。
反正窦宽有嘴说不清,火头军投放沙子是事实,至于多少,已经无关紧要。
就算吕浩事后搞清楚此事,也拿王焱无可奈何。
今此之后,吕浩对王焱越发痛恨,等到禁军换防之日,他索性将王焱的撼山营安排在城内巡逻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