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光烈二十一年。
青州,神策军大营。
“焱哥儿,我从外面的那些鞑子那探听到了,咱们的陛下在汴京城下,被流矢击中,生死不知,中路军败溃,已经退回长江以南!”
约莫二十出头的罗横,满脸悲愤的回到营帐,对端坐在营帐之中的俊朗青年说道。
“什么,陛下被流矢击中,禁军那些王八蛋都是废物吗!他们是怎么保护的陛下!”
俊朗青年旁或躺、或立的几名将卒闻言皆是怒发冲冠。
“焱哥儿,耿安国那个狗东西连个屁都不放,背着咱们降了金狗,真是该死啊!”
罗横义愤填膺道。
帐中其余诸人亦是满腔怒火,纷纷将目光投向始终沉默的俊朗青年身上。
俊朗青年名叫王焱,是他们这一队的十将,亦是众人的主心骨。
王焱叹了口气,只觉自己真是命运多舛,一觉醒来就穿到了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陌生是因为自己现在所处的时空,与原来的时空历史不同。
熟悉则是现在的中原王朝,乃是后周郭荣建立的大周,与原时空不一样的是,这个时空的郭荣并没有英年早逝,相反多活了二十年。
在他的励精图治下,大周一统南北,传至今时,已历百余年。
然北患始终威胁中原王朝,在数十年前,女真人崛起于黑山老林间,拳打契丹,脚踢蒙古,逼跪党项,横扫北方大地,建国号大金!
同时挥师入侵中原,与金人的强大武力相比,大周军备松弛,将卒久疏战阵,短短几个月时间,河北、山东诸地沦陷。
一时间,神州动荡,民心大乱。
然汴京朝廷错估金人的决心和实力,认为金人只是效仿古之匈奴犯境劫掠,等他们抢够了,自然便会退去。
结果就是汴京城破,老皇帝连同满朝文武都成了金人的阶下囚。
神州就此沦丧,数万万汉人成了金人的奴狗。
史称元康之耻。
幸天佑周室,时宋王柴俊巡察南方诸州,幸免遇难,闻汴京沦陷,老皇帝连同满朝文武尽皆被俘,朝北痛哭流涕,发誓与金人不死不休。
在南方诸州的拥护下,柴俊于临安继承大统,年号永安。
然而令世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柴俊继位后,并没有整顿军备,挥师北伐。
而是遣人与金人求和,并尊金国为父皇帝,自称儿皇帝,承诺金人年年进贡。
两国从此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和平共处。
于二十一年前,柴俊忧愤而死,其子柴昊继位,年号光烈。
柴昊继位之后,重用主战派,大力改革军备,操练将卒,筹措辎重,并于三个月前,发三路大军北伐。
其中,王焱他们所在的这一路,为东路军,从姑苏进发,渡江穿扬州北上。
自从渡江以来,东路军连战连捷,打的金人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并在十日前,东路军攻克益都,兵锋直指临淄。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东路军主帅耿安国,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背弃东路军三万将卒投降了金人。
王焱他们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甲胄兵器被耿安国的嫡系趁夜收走,接着就是金人围营,他们三万士卒瞬间沦为待宰羔羊!
金人接管大营之后,每日减少对东路军将士的饭食供应。
从原先的每日两顿,减到现在的每日一顿,饭量也从一整碗米饭减成清可见底的米粥。
三万士卒对此皆是叫苦连天,将耿安国和金人的祖宗问候了个遍,短短几日下来,很多人都已饿的虚脱无力。
昨日,隔壁营队的十将廖自强抢夺王焱其队的饭食,王焱与之理论,结果被廖自强用簋砸了脑袋,这才导致另一个时空的王焱魂穿而来。
冷静分析眼前的情况,王焱细思极恐,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金人对他们采取减食,目的很不单纯,绝对不是为了防备他们对金人构成威胁这么简单。
而是要……坑杀他们!
东路军是大周仅次于禁军的精锐部队,主要由流亡南方的北人组成,敢打敢战,自渡江以来,连挫金人锐气,令金人极为忌惮。
如今,他们这些人都被缴了械,好似失去爪牙的猛虎。
加上他们现在群龙无首,人心不齐,很难掀起风浪。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彻底以绝后患!
该死,开局就是必死之局啊!
王焱双眼微眯,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寻思破局之策。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放饭的锣声。
昨日廖自强抢夺他们的饭食,致使王焱他们这一队全都粒米未进,眼下听到放饭的锣声,众人的肚子都是“咕咕”作响,犹如鞭炮齐鸣。
罗横愤怒的挥了挥拳头,骂道:“直娘贼的廖自强,昨日抢了咱们的口粮,今日必须全部还回来!”
躺在王焱身后的胖子丁峰,白了罗横一眼道:“那个廖自强,向来彪悍,是咱们这一都最狠的十将,便是都头尚且都畏惧他三分,你能打得过他,抢得饭食?”
闻言罗横顿时有些气馁,扫了眼始终沉默的王焱,低下了头。
正如丁峰所言,廖自强的凶狠是出了名的,经常恃强凌弱。
一时间,帐内的气氛变得沉闷,所有人都显得无比沮丧、颓废。
大家都知道,昨日王焱被廖自强用簋击头,当场昏厥,而廖自强却是食了他们的饭食,体力必然充沛,即便今日大家一起上,估计也是自讨苦吃。
这几日来,因为金人提供的饭食每日都在减少,营中不少彪悍将卒都将目光投向了同袍。
他们畏惧金人,但是却不惧同袍,从同袍手里抢食,可以说是毫无心理负担。
而那些被抢食的将卒,已有多人奄奄一息。
金人对汉人将卒之间的争抢斗殴则是视若无睹,用意不言而喻。
然亦有果敢坚毅的将卒,不甘屈服于金人之下,号召同袍冲击营垒,试图打破金人的封锁,逃出营地。
然而金人早有准备,他们在营垒外修筑了土墙,并在土墙上多竖床弩,凡是想要冲破封锁的将卒,皆被乱箭射杀,死状惨不忍睹。
随后金人又将这些死去的将卒吊起于营门处,用以威慑牢笼内的其他将卒。
“干!”
忽然,王焱重重的猛拍地面,起身而立,对罗横等人道:“走,那廖自强不顾同袍情谊,抢夺弟兄们的口粮,既然这狗日的不仁不义,那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十将,那廖自强彪悍非常,咱们……不是对手啊!”
躺在地上的丁峰被王焱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出声提醒。
罗横却是眼睛一亮,同时朝地上的丁峰啐了一口道:“没卵子的就不要来,焱哥儿,我老罗誓死跟随你!不就是一个廖自强吗,战场上,我们连金狗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今安能被一个廖自强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