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子大婚尚有五日,在宗政全原宰相府基础上修缮改造、且如期完工之新宰相府内,曹千秋奉宗政昱旨意,正与诸国特使汇聚大厅,磋商要事;秦夜为了让他们能够畅所欲言,随意找了个借口闭门不出,仅派赵望参加。
“诸国边境战事不断,裹尸马革堆积如山,我等却其乐融融地在此把酒言欢,真乃天下奇闻,哈哈哈!”斜眼瞟了一下梅无一,玉衡上将军——司徒彪,放声大笑。
从军吃粮、保家卫国,为历代统治者全力推崇执行的安邦治国大计,也是天下人公认之至理大义,基本不会有好事者去攻讦反驳!可随着时间推移,奢华无度之各国权贵越来越贪生怕死,已经很少有人再把自己的血脉子孙送往边疆效力;长此以往,那些卫国戍边之军中将士,自然而然全变成了底层百姓之后代……
这本是诸国上层人物心照不宣之丑事,不料今日竟被司徒彪当众含沙射影说了出来,无异于打了在场之人一记响亮之耳光,导致他们谁也不愿出言搭理。
“本将那战神贤弟,就是怕自己在场,诸位不敢一抒胸中块垒!想不到,他人虽不在,余威亦足以让诸位继续缩头求安,哈哈哈。”豪饮一满杯酒,司徒彪说的更难听了。
“司徒彪,你还真是一个疯子!你玉衡骠骑大将军——後厚,与我北晋上将军一战,非但失了怀阳城,而且损兵六万、孤身逃窜至北盛郡!你身为玉衡上将军,不去整军备战,来此发什么酒疯?难道是贪生怕死,不敢亲试我北晋兵锋吗?”在梅无一授意下,一直伺候在旁的王释,开始疾言厉色地羞辱司徒彪。
“呦呵,本将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三姓畜生啊,诸位可能有所不知,且听本将引荐引荐:王释,原名是王八、还是王二狗,已无从知晓;末将只知其最先效忠于西平君臣,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后转投时任天焱兴州州领之梅无一麾下,做了几个月的天焱臣子;再后来,又随梅无一背叛天焱,成了北晋朝堂之马前卒!如此小人,居然与我等共处一室,真乃吾辈耻辱也!”
扬指抨击完,司徒彪冷哼一声,起身便要离去,被曹千秋好言劝住了。
哥舒上善、独孤无名、赵无心三人第一次听到这些秘闻,尽管无关紧要,但还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诸葛风雨和梅无一,好奇他们将会如何应对。
岂料,诸葛风雨宛如事不关己一般,依旧津津有味的品尝佳肴。
反倒是方才一直寡言少语之梅无一,主动朝司徒彪拱了拱手,微笑陈词:“上将军乃玉衡擎天之柱,不去为国征战沙场,却来此呈口舌之快,不觉有失身份吗?”
“梅无一,你是打算让本将笑死吗?且不说你北晋北盛郡,尚在我玉衡手中;就你北晋那处边疆重地——雨啸,如今也被赵御攻占了全境,你怎么不去率兵收复失地,反而来此吃闭门羹?”
梅无一昨日亲往公主府,意欲拜访秦夜而被拒之门外,于玄都城中,已然传遍大街小巷;司徒彪眼下借此说事,其个中羞辱之意,不言而喻。
“昭武九州、西平六州、北晋一州、永圣一州、还有我中玄皇朝之三州一郡……各位王侯将相,你们醒醒吧,他天焱君臣不把我等诸国全部荡平,是永远不会止戈罢兵的!”
无畏生死、身负大任来到玄都之中玄礼部尚书——王忠,不愿天焱以外之诸国臣子再互相结怨,高声打断了司徒彪等人之争吵。
进门便不与任何人往来之赵望听后,重重一拳打在酒桌上,吓得众人浑身一哆嗦,不约而同地瞪着他。
正当赵望将要做出下一步动作之际,主座之上的曹千秋大恐,连忙赔笑着打起圆场:“众位贵客远道而来,皆是为了道贺我玄中皇朝与天焱皇朝之联姻,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啊!否则,让老夫如何向吾皇与秦王交代啊?”
“曹千秋,休要在此狐假虎威;别以为有了天焱撑腰,我等诸国就会怕你狗屁玄中!不怕告诉你,我朝中王已亲统十万精锐进驻龙腾,不日就会兵临玄都城下,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王忠踢翻面前桌子,指着曹千秋破口大骂。
“王忠,你个老匹夫找死不成?在你大放厥词之前,可曾为你身在梓州之独子想过?逼急我玄中,今日便同东极定下盟约,会猎梓州,你信是不信?”躬身对独孤无名行了一个天揖之礼,曹千秋毫不掩饰地拔剑威胁王忠。
人尽皆知,东极王朝两次发兵数十万,攻打中玄梓州而不得,前后死伤无数,才夺下了区区雄东郡;若真如曹千秋所言,两国迅速结盟联军,东极尽起雄东郡驻军攻打梓州东部、玄中再发醉芝兵马攻打梓州西部,以中玄皇朝当下之国力,梓州必丧。
是故,独孤无名听后不由得眼前一亮,庄重回了曹千秋一个天揖之礼,聊表心意。
“宰相既然有意结盟他国夹击中玄,何不加上我无双皇朝?”
晋庸上将军被毒身亡、哥舒凡二皇子被俘至今、虎临全境被夺……这一连串之消息仿佛拧成一股绳,将无双君臣牢牢绑在了耻辱柱上,为天下人讥笑不止!
哥舒上善心中悲愤之余,为了安抚朝野臣民,还不得不时时装出一副运筹帷幄之样子,实在痛苦不已!本想举兵再战中玄,又被其父皇以时机不到、独木难支为由,强硬制止;现在好不容易获悉玄中君臣结盟别国之意,他决定不再隐忍,当即于众目睽睽之下表明了自己愿意联盟联军之意。
这可把曹千秋高兴坏了,只见他先是颤抖着身躯拜了拜哥舒上善,接着端起一满杯酒,邀约对方一同共饮。
“上次天焱攻紫呈、东极战梓州、无双袭镇州、宣宁叛军起,我中玄皇朝尚且不惧,何况今朝乎?别说我中玄君臣还有中胜、镇州、龙腾、虎临、凌云、梓州等六地九十城,精兵二十万、百姓四百万,就算只有一州一城、哪怕仅剩一兵一卒,我中玄皇朝也要同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打到死。”
逐一指过赵望、独孤无名、哥舒上善、曹千秋,王忠挺身按剑,似乎真要摆明军马,与天焱四国再战一轮。
“名为到场庆贺,实则各怀鬼胎!无休无止的打来打去,本王真是厌倦这个天下了!或许,天焱皇朝一统诸国,也未尝不好;是吗?诸葛宰相。”毕竟历来交好,永圣赵无心实在不忍王忠这位邻国干臣孤身奋战,于是举起酒杯,朝一言不发之诸葛风雨笑了笑,一饮而尽,算是全了永圣与中玄的友邦情谊。
“天道无常、人心难测,永王就不要为难风雨了!”诸葛风雨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回复。
“西平帝州覆灭,以后你西平珠州便是唯一之西平政权,再也不用挂名‘珠州’,以作区别了!不知贵国君臣高兴与否?”赵无心放下酒杯,带着些许挖苦之意,再次试探。
“毁弃天焱盟约、交好北晋君臣,贵国朝野这是准备与秦王不宣而战了吗?既然如此,永王又何必再讨论‘天焱皇朝一统诸国’这个好与不好的问题?”事关国威,诸葛风雨丝毫不让,三言两语即把问题抛回到永圣一方,还趁机拉下了北晋。
天焱兵马进驻帝、福二州,给永圣与北晋两国朝野带来之恐惧太大,逼着双方君臣放下彼此仇恨,不止快速达成了互助盟约,还顺利归还了各自所占之花州、恒州,实现了两国盟约之第一步——罢兵言和;接下来,便是着手布局第二步——共抗天焱!
此乃传遍天下、人人理解之大事,原本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诸葛风雨此时谈及,明显是逼着永圣、北晋在此与天焱将士撕破脸!
果然,面无表情之赵望闻言,即刻起身按剑,紧紧瞪着赵无心。
“西平帝州刚刚向天焱俯首称臣,你珠州朝野就让道赵御大军,致使我北晋雨啸陷落……你们西平之人,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表忠心吗?”避开与永圣共抗天焱之事不说,梅无一转而以雨啸战事,冷冷质问起诸国风雨。
“安王亲率边军扫灭我西平境内之西夷蛮族,难道不是你北晋君臣向天焱朝野表忠心吗?上一刻还献媚讨好,下一瞬便遭无情打脸,不知最王安乐否?”轻蔑一笑,诸葛风雨据实反驳。
“一盘散沙,诸国君臣当真病入骨髓,无药可救了!休说什么‘天道无常’,你们彼此征战不断,便是老天爷给天焱君臣开出的通天大道!”
环视众人一圈,痛心疾首之王忠,自觉再无呆下去之必要,于是草草向赵无心拱手行了一礼,拂袖离开。
秦夜不在,司徒彪和诸葛风雨也觉得无趣,进而起身道别一声,先后走出了宰相府。
眼看独孤无名、哥舒上善、曹千秋三人明显有要事相商,赵无心与梅无一相视一笑,一同识趣地起身告辞。
事已至此,早就烦躁不已之赵望,招呼都懒得打一下,便径自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