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中皇朝开国帝君令:唐平此人,其父战死之初,如丧家之犬般远遁宣宁,朕念故友旧谊,无惧风险收之、教之、重用之!岂料小儿非但不知恩图报,竟裹挟龙腾军民背刺于朕……朕痛之悔之,特昭天下,谁能手刃唐平小儿,封腾王、假斧钺、听调不听宣、永镇龙腾、允子孙世袭罔替!
秦夜献策、宗政昱亲书的这道圣旨一经发出,原本群情激愤、声势浩大之龙腾局面,挥手间便消停了下去!不止如此,仅三日之内,唐平本人就遭到了三次刺杀,若非宗政旻亲统三万禁军进驻、以铁血手段快速稳住了龙腾军民之心,后果不堪设想。
“区区一道封王圣旨,即让唐平险些丧命,秦大王爷还真是借刀杀人之高手!如果当时再把本公主之原因,添盐加醋于圣旨上而公告天下,或许成效会更好。”
给秦夜送来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后,宗政靖摒退随行宫女,似笑非笑地调侃他。
秦夜听闻,笑着放下手中毛笔之同时,取过一块点心开始细细咀嚼,并未说话;直到小半点心下肚,他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手和嘴,严肃回复:
“爱而不得,转而生恨,乃人之常情,本王犯不着借此去攻击一个情场失意之可怜人,此为其一;其二嘛,本王再怎么不择手段,也不会利用自己挚爱之名声,去嘲讽那些已为手下败将之情敌!当然,还有第三,爱妃既然决定与本王相守一生,本王必须在战场上堂堂正正打赢对手,以向全天下证明爱妃之选择——没错!”
谈及唐平,秦夜那种由内而发之自负,瞬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来,言辞也下意识的富含嚣张,就连平时在宗政靖面前自称之“为夫”二字,也自然而然地改为“本王”。
“昭武末帝——华绝、西平上将军——苏胤、北晋新君——北宫纵横、中玄昏主——宗政辰、天焱二殿下——素徛及右相长子——君玉芒、乃至我玄中皇朝之腾王——唐平,秦大王爷,你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一生才会招来这么多睥睨天下之人物——当情敌?”心照不宣,宗政靖一一对应着梁婉瑜、西门怡景、安可一、皇甫纤心及自己,冲着秦夜吐舌挖苦。
“呦呵,这不正好证明本王是个香饽饽吗?否则,又怎会把你们这些万人瞩目、倾国倾城之天上仙子,迷得神魂颠倒?要本王说来,幸亏你们眼光不错,不然可就要守寡了!毕竟,不管是早已死去之华绝、苏胤、宗政辰,还是即将丧命于本王剑下之唐平和北宫纵横,何足道哉?”
对于苏胤其人,秦夜向来尊重,但宗政靖此刻把他与西门怡景联系在一起,不由得让秦夜心生醋意,进而有了出言不逊之举!至于避而不谈之素徛和君玉芒,无非是秦夜出于同朝为臣之缘故,不欲过多纠缠,因此才会忽略不计。
“你要对龙腾用兵?”抓住关键,宗政靖吃惊询问。
“怎么,公主舍不得唐平?”反将一军,秦夜坏笑。
“胡言乱语!”宗政靖气急,扬手就要去打秦夜。
谁知,竟被眼疾手快的秦夜揽住细腰,精准地吻上了她的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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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整军备战,反复易主之龙腾州内,亦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迎接新的战事。
“恩义言之凿凿、爱恨只字不提,秦夜其人,本王是越来越佩服了!天不生秦夜,英雄多寂寞……”
忙完诸事,又是寅初时刻,宗政旻索性打消睡念,吩咐左右上酒上肉,他要与从旁辅助到此时之于元和唐平两人,好好放松放松!待酒肉上齐,他亲自倒满三杯酒,似有所指的做了开场白。
“请恕末将愚钝,中王所说之‘爱恨’二字,从何而来?”
宗政昱所颁诏令,已经证明出自于秦夜手笔;其中所涉及到的恩情大义,于元已然耳熟能详!可刚才宗政旻之言辞,分明又将重点放在“爱恨”之上,苦思无果,他不解地看了看低头不语之唐平,拱手问向宗政旻。
宗政旻听毕,摇头笑而不答,只是示意两人喝酒吃肉。
“英国公有所不知,末将效力宗政昱之时,曾痴恋往昔之云香郡主,即今朝之无上公主——宗政靖!不瞒中王和英国公,此次舍玄中、奔中玄,一则因为忠孝、二则缘自……爱恨……末将知道,此时言及‘忠’字,无人能信,一个先叛中玄、再叛玄中之反复小人,又有什么资格再谈‘忠’字呢?末将不想辩解,只求中王调拨一彪人马给末将,让末将可以死在战场上。”
遇刺三次、大难不死之唐平明白,这一生,他注定要背上不忠不义之骂名,永无翻身之日了……
宗政旻和于元统兵驰援龙腾以来,重伤在身、羞愧难当之唐平,便频频想找机会领兵出战,无奈宗政旻一直以让他养伤为由,婉言拒绝了!今夜宗政旻主动邀约两人共饮、又率先隐晦地道出自己与宗政靖之情事,唐平顿感是个机会,于是起身后退叩拜于地,再次声泪俱下地请命出战。
“车骑将军战死在耀州城外之时,我中玄朝堂正处党争恶化、政令不一之混乱时期……莫说腾公有冤难申,纵然是本王,好多时候也不得不委曲求全,这一点,想必腾公亦有所耳闻!”
宗政旻亲自搀扶起唐平,神情严肃的拍了拍其双肩,接着沉声往下说:
“耀州失、凤舞降、父皇崩、军威丧,山河破碎、国不国、君不君、臣不臣……我等宗政皇族之人,尚且不能忠贞不二,又有什么理由去苛责腾公这样身负血仇之失意人呢?”
“中王……”
制住感动不已之唐平,宗政旻自顾自喝了一杯酒,意犹未尽地再次开口:
“北王另立门户,腾公辅佐其一路战醉芝、下凤鸣、夺龙腾、得玄都,实乃各为其主、无可厚非!及至吾皇在中胜登基续中玄,腾公迷途知返,进而才有近日之杀身祸事;若我中玄君臣连这都不能体察,那真是我中玄皇朝气数已尽,亡之何惜?”
“中王,请不要再说了……”于元跪地,哽咽恳求。
“末将知罪,绝不再提出战之事,请中王不要再说了……”唐平哭诉。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腾公与堂妹宗政靖之爱恨情仇,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敢爱敢恨,才是真英雄,明白吗?”绕了一大圈,逐一扶起于元和唐平之宗政旻,终于言归正传,将三人话题引到了宗政靖身上。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面对宗政旻慷慨激昂之陈词,唐平只当其酒后豪言、好心安慰自己而已,全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哪怕置身事外之于元,也不会想到宗政旻还有后手。
宗政旻见不明所以之两人会错了意,为保胸中计策顺利施行,只好如实相告:
“天焱皇朝日益强盛,天下诸国无一能敌!北晋与永圣不想坐以待毙,遂罢兵结盟,谁知秦夜竟视而不见,直接命赵御统军占了北晋雨啸,何其嚣张狂妄?”
招呼两人连饮两杯酒后,宗政旻起身踱步于厅中,负手又言:
“昭武覆灭言犹在耳,西平帝州也没了……为了存国续种,北晋和永圣已经率先做出了回应,何况我等苟安一隅之政权?是故,本王决定,趁素君和秦夜首尾不能兼顾之际,利用宗政靖之特殊身份,给天焱和东极制造一些麻烦,以助我中玄战事!”
“什么?”于元和唐平震惊万分,同时脱口而出。
“不错!东极君臣先是占我中玄军威,后又趁火打劫,夺去我中玄雄东郡,实属欺人太甚!本王痛心疾首之余,无不时时想着报仇雪恨,纵然手段有些下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此计难免有伤腾公情面及过去回忆,本王委实不忍,所以才迟迟没有施行。”驻足正视两人,宗政旻缓缓解释。
“中王言重了!与中玄社稷比起来,末将微末小事,何足道哉?还请中王万勿以末将为念,快快施行大计,否则,末将真是罪加一等、万死难赎了!”
“有腾公此言,本王总算放心了!来,喝酒,今夜你我三人,不醉不归,哈哈哈……”
目的达成,宗政旻及时拦下又要伏地叩首之唐平,大笑着再次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