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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怒火(一)

    “昏君!庸主!妄行刺杀之举,宗政辰这个废物是嫌中玄亡得不够快吗?”老态尽显、再无昔日神采的宗政全,在获悉宗政辰秘密派人刺杀秦夜及女眷一事后,气得两眼一白、瘫软到椅子上。

    “皇叔慎言,这龙腾州自古即为历代帝君直接节制,侄儿虽然忝居州领一职多年,但难保不会隔墙有耳,万一……”

    被宗政全耗费无数心血栽培提拔之龙腾州州领——宗政备,凑近耳旁低声劝说。

    “事已至此,宗政辰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你我?准备一下,明天便投奔中胜之中王去吧!”

    依宗政全分析,秦夜攻下紫呈全境之后,很大程度上会选择坐山观虎斗,任由宗政皇族互相争权夺利!正因如此,纵然连失醉芝、凤鸣两州,他仍然可以自信满满地备战北王——宗政昱;毕竟,在他看来,仅凭宗政昱所部,能夺醉芝和凤鸣,已是上天垂怜,想要再进一步、染指别处州郡城池,则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眼下事态之发展,却又大大超出了宗政全的想象!韦青璇之死,必定使得秦夜勃然大怒,进而亲率战无不胜之羽营所属来攻……如此一来,非但龙腾之地难保,就连京师——玄都,恐怕也有倾覆之危了!想到这些,宗政全心灰意冷之下,果断决定弃守龙腾、逃往中胜。

    “皇叔,就算宗政辰行事荒唐、刺杀在前,但秦夜为报私仇、屠尽栖凤郡所有民众在后,于情于理,总该平息怒火了吧?若再兴兵攻我中玄之地,天理何在?曾经华盛之副将——曾土,不就因为杀光了文武北泽郡的百姓,才引来昭武王朝灭国之祸吗?现在秦夜也犯下了同样罪大恶极之事,侄儿不信诸国君臣会厚此薄彼、听之任之!”

    宗政备不愿就此放弃龙腾,后退一步对着宗政全躬身一拜,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书生之见!什么是天理?兵强马壮就是天理!齐胜手握十万禁军精锐,为何却逼宗政旻率部撤离?只因他深知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数万羽营所属兵临城下,谁人能挡?那些诸国君臣吗?你别忘了,玉衡、东极、无双三国之使团,就在秦夜军中;西平帝州,与秦夜更是一丘之貉,提都不用提;至于永圣,则还等着秦夜能和他们一起合攻北晋呢!剩下的西平珠州和北晋,自身都难保,你能指望其中哪一国,敢与你一起联军征伐天焱?”

    一口气发泄完,宗政全懒得再说一个字,眼看就要拂袖离去。

    “相爷……”

    宗政全叔侄看着单膝下跪的车骑将军——何真,同时皱眉。

    “承蒙相爷眷顾,末将得以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军中小卒,升任车骑将军、封明国公,为报相爷大恩,末将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只是……”何真话到嘴边,终是难以开口。

    相识多年,宗政全岂能不知何真心中所想!久无军功而加官进爵,何真一直被中玄朝野讥讽为“雏鸟将军”,最近因为醉芝和凤鸣陷落,他又遭麾下兵丁耻笑为“逃跑将军”!诸多重压之下,何真能撑到现在,无非是为了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可要他再放弃家乡——龙腾,未免太过有违人性。

    是故,宗政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想清楚了?”

    “望相爷恕罪!”何真俯首,哽咽回复。

    “如此,你……保重!”

    “相爷保重……”

    短短四字的告别言辞尚未说尽,房中已唯有何真一人……

    ————

    “末将参见双圣郡主、霄晖郡主、云香郡主,秦王把自己关在帅帐里面,对赵侯和望远侯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见,就算是明国公亲自前来,也未能进帐……”

    时隔一月,依旧满心自责的明征看到急切赶来的梁婉瑜、文伊月和宗政靖三女,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即恭敬诉说了秦夜近况。

    梁婉瑜听后,强装镇定,颔首回应了明征,即带着文伊月与宗政靖,取出秦夜在昭兴梁府阁楼中写下的血书,交给帅帐前的赵御和赵望。

    看着“婉瑜小姐但有所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秦夜亲立”之血书,赵御和赵望相视一眼,齐齐让梁婉瑜三女过了“关卡”。

    走入数十倍于寻常帅帐大的秦夜军帐,梁婉瑜三女瞬间如同坠入冰窟一般,被遍地可见的冰柱冻得浑身发抖。

    “婉瑜姐姐,秦照他……”结合眼前布置,文伊月想到遇刺身亡的韦青璇,泣不成声地问向梁婉瑜。

    “如此作贱自己,青璇妹妹在天有灵,岂能……”宗政靖扶着冰柱,表情极为痛苦。

    此时此刻,梁婉瑜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痛,红着美眸对她们摇了摇头,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除了圣旨,能让赵御和赵望甘心放你们进来的,也唯有婉瑜手中那份血书了!”

    精致而寒气逼人的冰棺旁边,变得槁木死灰、无比消瘦的秦夜缓缓转身,对梁婉瑜三人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吗?青璇妹妹那么在乎你,不要让她走得不安,好吗?”

    双目垂泪,梁婉瑜捡起一支牡丹,又轻轻放回安睡在冰棺中的韦青璇身上。

    “秦照,你答应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怎么能反悔?不行,我要青璇妹妹起来,让她看看你如今的样子;顺便告诉她,其实伊月一直都当她是姐姐……”文伊月大哭着就要去碰韦青璇,被一旁的宗政靖拉住了,随后两女便相互抱着泪流不止。

    “以后我们有了女儿,就过继给青璇妹妹,好吗?”趴在冰棺边缘的梁婉瑜,摇了摇秦夜手臂,柔声安慰。

    听到此处,秦夜心中一软,跪地抱过梁婉瑜:“她走了,婉瑜……青璇就在我怀里慢慢冷了下去……我什么名分都还没给她,她就走了……婉瑜,我心好疼……如果水淹紫呈有违天道……为什么不报应在我秦夜身上?青璇,我的青璇,她走了……”

    “你还有我们,还有纤心姐姐、可一姐姐、怡景姐姐她们,我们虽然永远不会取代青璇妹妹,但我们会把她对你的那份情意,一分不少地加在你身上,相信我们,好吗?”紧紧抱着恸哭的秦夜,梁婉瑜泪眼朦胧地回应着他。

    “婉瑜姐姐说得对,我们会永远把青璇姐姐记在心中,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此看她。”哭成泪人的文伊月松开宗政靖,摘下头上的蝴蝶钗,小心翼翼插在了韦青璇秀发上。

    “什么天道?分明是人祸!幕后主使查出来了吗?”仰头逼回泪水,宗政靖拔出方才从明征手里接过来的天下剑,冷静试探。

    “有胆干下这等不计后果之卑鄙勾当,除了宗政辰那个狗屁昏君,别无他人!”止住悲情,秦夜目露凶光,直让宗政靖瘆得慌。

    “你一面封锁消息,一面以养病为由,将青璇妹妹之父——东归侯,秘密接到焱京秦王王府,是想他日报仇雪恨之后,再告知他老人家此间事宜吗?可宗政辰乃中玄帝君,你……”思前想后,梁婉瑜一边拭泪,一边提出了疑虑;像是在担忧,又像是在有意说给韦青璇听,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本王曾经说过,谁要是敢打你们的主意,本王必定亲率羽军四营,以羽营所属为先锋,不让他们君死国灭,誓不罢休!本王只恨,当初为了长久之计,放宗政辰还朝,以致青璇遭难……”

    “攻打玄都、诛杀昏君,与你之前所谋相差甚远,有把握吗?天焱君臣,会同意吗?”不等秦夜说完,宗政靖急忙出声质疑。

    “放心,我天焱将士攻下玄都、手刃宗政辰之后,便会主动退出,绝对不会与北王麾下将士发生冲突!”看穿宗政靖心思,秦夜耐心解释。

    “阿嚏……”经不住周边凉意侵蚀,文伊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难为你们了,走吧,距离皇上旨意送达紫呈,尚有些时日,我们改天再来看青璇……”恋恋不舍地抚摸了一下韦青璇白皙的脸颊,秦夜带着三女走出了帅帐。

    又过了半个月,即天焱皇朝天一三年五月七日,右将军兼礼部尚书——文义,带着车骑将军、开疆侯——赵昭,及秦夜副将、兴业侯——林许,奉旨来到紫呈:

    “青凤郡主之殇,朕哀之惜之,望爱卿切勿忧伤过度,使朕难安!爱卿所请,朕无不允;除爱卿所奏,朕特让右将军领天州、宁州两地兵马赶赴紫呈,以供爱卿差遣!还是那句话,我朝所有兵马,任由爱卿指挥,谁敢不从,许爱卿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