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儿,你如今也叫秦夜?”
“是的,母亲。”
“还会改回来吗?”
“母亲,不管是秦照、还是秦夜,都是您的好儿子。”
“可你父亲……”
“母亲,孩儿不想让您为难。”
“哎……”
随着周慈一声叹息,秦夜几人已然来到阳山脚下。
“炽县县令邓清,率全县所有官员差役、万千百姓,恭迎秦王。”
“恭迎秦王……”
看着跪倒一地的人群,秦夜又想起四年前被人人唾弃之场景,强抑心中愤恨之意,亲身上前,将居首之邓清搀扶起来,真诚地说道:
“四年以来,有劳大人,大恩不言谢,先让他们起来吧。”
“王爷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邓清恭敬说完,接着转身对着满地之人大声言道:
“传王爷之令,各位炽县的父老乡亲,快快起身。”
“大哥,四年不见,你消瘦许多。”
待秦天起身抬头,秦夜一眼便认出了他,立即上前握着他的手,关切地说道。
“二弟,大哥对不住你,害你漂泊在外,九死一生……”
感受到弟弟的关心,秦天一时情难自禁,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大哥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同心,不必计较这些。”
“好了,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
周慈看他们兄弟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中甚感欣慰!本想让邓清安排打道回府,可对方看了看秦夜,又看了看四周的羽营所属,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夜明白母亲之意,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转身走到静立于后的三女中间,微笑着看了看她们,旋即高声下令道:
“所有羽营所属,随本王回家,今晚不醉不归!”
“秦王威武、不醉不归……”
一千羽营所属齐声高喊,声音瞬间传遍漫山遍野,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震撼!
“大人,这就是我天焱皇朝之最强战力吗?那个让昭武和西平君臣闻风丧胆的羽营所属吗?”
“嗯,不久以后,恐怕不仅只有昭武和西平君臣闻风丧胆了!”
秦府门口,秦雨任领着所有眷属佣人,已经异常庄重地静候多时了,人群中,秦天妻子张丽,昂首望天;老管家徐二,却是耷拉着头。
秦夜让梁婉瑜三人陪其母共乘马车,自己则与大哥一起策马带队;距离秦府不远处,秦天兴奋地说道:“二弟,是父亲,是父亲亲自来迎你了。”
实际上,不用大哥告知,目之所及,秦夜便已认出那个身影,此时的他,心中百感交集,让他欣喜若狂、热泪盈眶,不可能!但让他视若无睹、怒形于色,则是更加做不到。
与四年前相比,不知是岁月不曾善待他,抑或是他自己心中有愧,曾经那个温文儒雅,颇具仙风道骨的一家之主,始终还是苍老了许多……
不过,让秦夜始料未及的是,原以为必是剑拔弩张的重逢场景,此刻,却似乎变成了阖家团聚的温馨场面!挥手示意羽营所属止步,秦夜弃了马匹,向着那个身影徒步走去。
“照儿……”
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秦夜却并未回头,来到那人身前,秦夜伏地叩首,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
“回来就好,看来,今日客人甚多,府内人手不足,可能需要借用你的人。”
秦雨任搀扶起秦夜,并未过多言语,只是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群,淡淡地说道。
“羽营所属何在?”
“在……”
“秦府既为本王家园,亦是属于你们,立即帮忙接待宾客,本王有言在先,今晚不醉不归。”
“是,秦王。”
于是乎,自秦夜执掌以来,这支战无不胜的雄师劲旅,有的迎宾、有的上菜、有的添酒、有的甚至哄起了正在哭闹的小孩,忙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正当秦夜向梁婉瑜等三女介绍炽县的风土人情时,邓清带着一群耄耋老者来到主桌,躬身说道:
“禀报王爷,县内德高望重之长者,让下官代禀:他们愿将县中儿郎送至王爷军中,追随王爷征伐天下!”
“一朝入军旅,生死难定;马革裹尸还,尚属奢望!当真无畏?”
秦夜举起酒杯,行礼之后,当即一饮而尽。
“回禀王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朝黄土背朝天,这样碌碌无为之日子,老朽等人过了整整一甲子,回首此生,真是枉活八十余载,今见秦王英姿,方才幡然醒悟,今日天下,凡是热血儿郎,唯有投身军旅,才可不负此生,还望王爷不弃!”一众炽县长者,躬身说道。
“邓清,你可知兵?”秦夜瞟了一眼这些老人,再看了看母亲神情,冷冷地问道。
“禀报王爷,兵事战阵,下官略知一二。”
“羽营已然扩编为羽军,你若愿意,本王直属之羽营,尚有步军副统领空缺,可专司征募、训练炽县子弟;最终是否能够正式入编羽营所属,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
“卑职代县内父老乡亲,谢王爷盛恩……”
“婉瑜姐姐,这些老者,定然知道秦照四年前之事,当年他们有没有推波助澜,都还不一定呢,今日怎么会好意思来求秦照?”
看着这些八十高寿的老人,想起秦照四年前的悲惨经历,文伊月心中甚是鄙夷他们。
“哎,是非只在时势,公道不在人心!”梁婉瑜叹息一声,低声说道。
宴席之后……
安排好梁婉瑜三女入睡之后,秦夜一个人,独自置身于秦府大院之中,喧嚣散去,冬风刺骨,别离四年之久,想不到,这院子中的一草一木,竟然还有些许熟悉之感。
“‘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纵使一生叱咤天下,也总会有叶落归根之时。”秦夜俯身撩拨了一下水面,水温还是如儿时一般,不讲情面的冰冷。
“志不强者智不达。”
“言不信者行不果……”
秦雨任还是如早上一般,极为儒雅地漫步而来。
“就算是父债子还,也不必那般卑躬屈膝地委曲求全,更何况,当时之事,又不是您之过,又何苦一让再让,这不是落人口实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够了,一朝即死,何谈大任?”
“死便死矣,何足挂齿?”
“哈哈哈,确实如此,死士从军,死便死矣,不过蝼蚁尔,尚不如阳山之上的衣冠冢!”
“看来,你心中有恨?”
“是,本王如今亲掌帝国数十万精锐之师,放眼天下,谁与争锋?来人!”
“属下在。”数十名羽营所属现身候命。
“本王兄长、秦天之妻——张丽,还有秦府管家——徐二,立即押来于此。”
“是,王爷,”
“照儿!”
“秦照在四年前已经死了,你选的嘛,父亲!本王如今叫秦夜,暗夜之夜!”
“男子汉大丈夫,你身为执掌羽军之异姓王爷,麾下之羽营所属,更是天下无敌,不思为国征伐四方,却拘泥于此等微末过往,成何体统?”
“恒王之女——皇甫纤心,不错,就是本王未过门之妻子,与她相识至今,不过半载尔,她曾与本王说过:本王是身系国家安危之帅才,岂能被儿女情长之事扰乱神思,千言万语,何及她与本王之心意相通?本王是她心中的英雄,是可以令国家、乃至天下更好之英雄……十四年朝夕相处之父亲,竟不如相守甚少之红颜懂我、信我!”
“秦夜……”
“秦照……”
“照儿……”
不知何时,梁婉瑜、文伊月、橙冰以及周慈,尽皆出现在庭院入口处,关切地看着他。
“父亲指责本王不思为国征伐四方,却拘泥于此等微末过往,不觉太过牵强吗?如若没有此等乱七八糟之过往,本王又何必拘泥?今夜不将此事彻底终结,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