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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杨国忠一巴掌抽过去,啪的一声抽在周阅的脸上。

    杨国忠痛苦地捂着手,哀嚎了两声,又该用脚踹起来。

    不知踹了多少脚,周阅才也哀嚎起来:“杨中丞,别打了,您问,下官知无不言!”

    杨国忠这才又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累死我了!你他妈的该减肥了!”

    似乎很气,杨国忠再补了两脚,指着那边已经看懵逼的新都县官员,大声呵斥道:“今天谁都不许走,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现场除了周阅发出低声痛吟,其他官员一声不吭。

    城内早已备好了上等的酒菜,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享用了。

    禁卫军看到这一幕,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杨国忠哪里有半点大唐官员的样子?

    这是在审案还是在跟地方官友好交流?

    似乎都不像!

    那他在干什么?

    在搞笑吗?

    禁卫军们也没有说话,他们的老大都没说话,犯不着跟杨国忠讨论为官之道。

    杨国忠用力揪起周阅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说!快说!”

    “是是是!杨中丞,下官这就说!这就说!”

    “快说啊!”

    “是是是!”

    “还不说!”杨国忠更用力。

    “杨中丞,您倒是问啊,到底让下官说什么?”

    “还要让本官亲自问?”

    周阅满头大汗,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是是是,下官都说!下官都说!刘刺史他拿了钱!”

    “什么钱?”

    “地方那些豪族的钱!”

    “还有呢?”

    “还有商人的钱!”

    “我他妈的问的是税,今年税怎么减了那么多!你们是没脑子,还是脑子被狗吃了!上贡给朝廷的钱,你们也敢克扣!”

    杨国忠嘶声吼叫着。

    这让武意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他不仅看不惯杨国忠审问人的方式,还听不惯杨国忠说话的内容。

    什么叫做上贡给朝廷的钱?

    税赋是官府正常且合法的,怎么从杨国忠口里说出来,就是上贡?

    上贡是何意?

    是贪官与贪官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民间土匪抢劫百姓的暴力手段。

    在杨国忠眼里,税赋竟然是孝敬朝廷的?

    如果不是李倓早先交代不要干预杨国忠做事,武意已经将杨国忠拿下,押送京师。

    杨国忠这种审问方式就不合规矩,说的话更不合规矩。

    “下官也没办法,这剑南道的豪族,您又不是不知道,节度使衙门到刺史衙门到县衙门,吏员都是豪族引荐,衙门所有需要人去办的事,包括文牒记录,户籍记录这些,还有组织百姓……都需要吏员去办……”

    杨国忠再给了周阅一脚:“本官是来听你放这些屁的吗!”

    周阅赶紧道:“他们叫过来,写下来会更好一些。”

    “你!还有你!你!你!还有你……”杨国忠指着不远处,已经在寒风中吓成孙子的官员们,吼叫道,“都滚过来!滚过来!”

    那些个县丞、主簿、县尉,还有六曹吏员都赶紧过来。

    县丞王原做叉手礼,说道:“杨中丞,下官王原是县丞……”

    “别跟本官废话!”

    杨国忠对一边的手下道:“取笔墨来!”

    手下们立刻准备好了笔墨。

    “把你们知道的都写出来,写到本官满意为止,否则本官扒了你们的衣服,把你们扔到河里去!”

    杨国忠话音刚落,岂料一个人突然站出来,大笑起来:“哈哈哈!杨国忠!我道你有何能耐!原来不过是屈打成招!你如此行事,不怕引起公怒!”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穿的不是官服,但着一身紫色丝绸。

    紫色做工难度大,所以会很贵。

    从他的气质和语气就能推断出来,这个人出身富贵人家。

    杨国忠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反抗自己,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抽过去。

    那年轻人被抽了一巴掌,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震怒:“杨国忠,你可知你的行为,在益州引起公怒,是何后果!”

    杨国忠又给了对方一巴掌。

    “我叫张冉,父亲是张怀源!”年轻人捂着脸更加愤怒,“杨国忠,你既然代表的朝廷,就应该知道,朝廷要治理地方,需要依靠天下士人!需要依靠地方清流郡望!”

    这一点张冉倒是说对了。

    其实即便不是唐朝,哪怕到了宋明清,传统的世家公卿已经不在了,但地方上实力强悍的家族,依然把持着地方政策的执行权。

    例如宋明都有典型的官弱吏强的现象。

    官员不是本地人,且任期有限,但干活的吏员就不同了。

    外地人不了解当地的情况,所以吏员必须是本地人,否则很多事根本执行不下去。

    既然是本地人,且有执行权,那基本上就掌握了主动。

    为什么?

    因为在组织结构中有一个核心点:信息即权力。

    假设一个官员,他是一个州的刺史,他的行政权力是朝廷赋予他的,但他想要施展这些权力,用来达到绩效,就必须依靠地方上的吏员。

    因为他对地方一无所知,且他无法独自去执行,他的角色的策划和管理。

    所以,地方上的执行权,一般都在吏员手里。

    官需要依靠吏。

    而吏,一直都是地方世家引荐,甚至就是世家豪族的人。

    这就是张冉的底气,他是吏员,也是益州张家的人。

    可张冉只知道杨国忠贪财,他不知道杨国忠脑子不太好使,更不知道杨国忠对官员和吏员的关系,一无所知。

    无知者无畏。

    这也是李倓派杨国忠来办这事的原因,其他官员来了,会顾虑太多。

    而杨国忠,是一个没有顾虑的人。

    因为他的脑子真的缺根弦。

    张冉把话说完了,杨国忠却指着张冉,对自己的人说:“把他的衣服扒了,扔到前面的河里。”

    “你敢!”

    杨国忠学着李倓的样子,挥了挥手。

    那些个不良人立刻就冲过来,将张冉扣押,然后开始扒衣服。

    寒冬腊月,张冉被扒光,扔到了河里。

    河水不深,但冰寒刺骨,他想爬起来,却被弓箭怼着,只敢在河水里瑟瑟发抖。

    杨国忠转身怒道:“快写!”

    一群人吓得赶紧开始写。

    有的人坐着写,有的人趴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