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扈千户”三个字,谢常刁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了,他知道这其中的原由。
魏麒麟见到这时,对方才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自己也笑了起来,一脸玩味的看着这个将自己位置摆的很低的应天府府尹。
他之所以抓住这扈千户,且没有杀他。
就是因为这扈芝元显然在这假币案中扮演着不简单的身份。
魏麒麟将他捏在手中,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
他们若是不救扈芝元,那么其他人同伙心里会怎么想,将自己放在扈芝元的位置,这些人又会如何做?
简单来说,不救扈芝元,他们这一党一定会一定程度上的人心离散,然后让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这样魏麒麟就好浑水摸鱼。
如果救,那就更简单了。魏麒麟现在拿捏着扈芝元的死穴,已经够他死很多次了。
你想要我松口放了他,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事儿对魏麒麟来说,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当扈芝元等人准备对付魏麒麟的时候,魏麒麟早就乐开花了。
谢常刁这样一直被魏麒麟盯着,也有些不自在。
这时魏麒麟才将身子前倾,小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来给这扈千户当说客的?”
“说客算不上,毕竟同朝为官,往日里多少有些情分,就想着能帮一帮,就不袖手旁观。”谢常刁犹豫了一下,说道。
魏麒麟这时笑了笑,道:“你也知道任何事情都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且我刚才从北边过来,想在南京这里开展工作肯定不容易,要是有一个人站出来给我祭旗,接下来的事儿肯定会简单很多。
这扈芝元既然对我生了歹念,又落在我手中,自然是死了比活着价值更大。”
听到这话谢常刁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这时,魏麒麟笑着又道:“你也知道,我来南京肯定不会就这样大咧咧的过来了,在这之前,我已经暗自调查了有一段时间,而且接到了不少的举报信,这里面也有这扈芝元,可是有好几条人命和他有关。
你作为应天府府尹,这扈芝元做事如何,想来你也不陌生。
所以他该不该死,咱们心中都清楚。就算不说这个,单论他准备杀害京察官员一事,就足够他死很多回了。
当然毕竟这事儿牵扯到我,如果我松口不跟他计较,他也未必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劳烦府尹大人您费费心,将我的意思转达给那些希望扈芝元活的人,让他们主动找我,接下来的京察的事儿该怎么进行。得看他们态度,还有我魏麒麟的心情。”
谢常刁听完后,拱手道:“下官一定帮魏大人转达。”
“那么除了这扈芝元的事儿,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魏麒麟反问道。
“魏大人一路辛苦,从顺天府过来,下官准备明天在府中设宴,给魏大人接风洗尘。”谢常刁想了想说道。
魏麒麟闻言,眉头皱起,摆了摆手道:“接风洗尘就算了,我的时间比较值钱,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明天的京察就从你应天府开始,你没有意见吧府尹大人?”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谢常刁慌忙答道,在这么一号权贵跟前,他这个养鸟府尹怎么敢有意见。
“你还有事情没?”魏麒麟又问。
谢常刁见对方是真的不乐意跟自己多聊,就放弃了与魏麒麟套近乎的念头,直接答道:“没了。”
“没了你就赶紧走吧,你走了才好将消息传递出去,让那些该动起来的人,都动起来。如是他们觉得白天登门难看,就晚上过来,今天晚上我这院门会一直大开,迎接任何人上门。”魏麒麟摆了摆手道。
听到这话,谢常刁又冲魏麒麟一揖到底,这是双方面面后的第三次重礼。
做完之后才一点点后退,退到门口时将身体转了过去。
就在他准备抬脚踏过门槛离开的时候。
魏麒麟忽然开口道:“谢府尹,我友情的提醒你一句,作为京察的官员,我并不是只能罢免官员,也有权力提名举荐官员升迁,如果你对官场了解足够多,应该知道一个名唤卢海南的人,这些年连连擢升,现在已是顺天府府尹。
我与卢海南的关系也不用避讳,毫不客气的说,他就是我一手所举荐的。且他也有胜任顺天府府尹的能力。
你在南京做事不多不少,也快五年了。想来你也不愿意一辈子窝在这南京,我也不用你刻意讨好我,只要我在南京这段时间,你能让我看到你的能力,甭管对错,我就保你离开南京这养老之地。
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的眼睛比你想象中要好用的多的多。”
听完魏麒麟这话,谢常刁抬着的脚久久没能落下。
一颗心砰砰砰似要跳出胸膛一般,上一次这般激动似乎还是在北京知道自己金榜题名之时。
这么多年卧薪尝胆,在这官场泥潭之中当无根浮萍。
魏麒麟的话毫无疑问,给他打了一剂定心针,让他对今后的仕途充满了希望。
让谢常刁怎么能够不激动。
这时魏麒麟才又道:“去吧,去吧,路上别耽搁了。”
听到这话,谢常刁才将他抬起的脚慢慢落下,然后一步一步走出官驿。
每一步都走的非常踏实,而且越走他那佝偻的身子,反而站的越直。
如果叶友冲和于福在跟前,便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眼前的谢大人只是这没多久的功夫,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谢常刁出了官驿以后,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马车附近,在车夫的搀扶下回到了车上。
官驿外面围观的人也散的七七八八。
依旧有稀稀落落的人,来看这南京稍有的景象。
“老爷,咱们现在去哪里。”驾车的车夫,是他十年苦读之时,就已经陪伴在谢常刁跟前的老人。
可以说是谢常刁真正的自己人。
谢常刁也不与他隐藏,开口道:“回衙门里。”
“得勒。”车夫应了一声就一点点掉转马头,这时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道:“老爷,您刚才回来的时候,步伐轻快了不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里面那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给我许诺,让我出了这千秋无波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