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正当小管中要射出暗器之时，两个小雪团堵在了小管的口子上。
积雪之下的人实在想不明白，在这等紧要关头，上头竟然会掉下雪团。
于是他抖了抖小管，又继续准备射出暗器。
这一次，不是两个小雪团，而是一条手臂。
雪人的手臂。
积雪之中的人反应过来了，察觉到了危险来自上方，连小管都不要了，便要迅速撤离。
他能这般隐身，能活命，全靠他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
那就是遇到危险，立刻撤退。
冒险的事情，找死的事情，就让李尚虎、李乙龙他们去做就是了。
他的性命，珍贵得很，可不能白白丢在了这雪山之上。
尤其是，他曾经许下过承诺，只要那个人活着，他绝对不来蜀中，绝对不踏上雪山。
他也是得知那个人年事已高，风烛残年，这才想偷偷过来试探一下。
看着积雪之中又开始抖动，虚靖忍不住喊道，“老师，他要跑了。”
老道士摸着下巴胡须，眼眸微眯，“是啊，他要跑了。”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留下点东西呢？这是不将我们师徒二人放在眼里啊。”
老道士拂尘一翻，虚靖便感觉到身上一阵轻松。
除了先前被老道士捏走的脖颈上的雪，还有刚才用来堵住小管的雪团，以及手臂上的雪，覆盖虚靖身体的雪人四分五裂，纷纷激射向积雪之人逃跑的方向。
密密麻麻的雪花、雪块，覆盖得比吴鹏的千手观音暗器还要大得多。
也亏得积雪之中的人手段高强，立即刹住了脚，随即往另外一个方向逃窜。
虽然逃得快，可是那积雪之下，也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显然，在这猝不及防的瞬间，积雪之下的人受伤流血了。
老道士看了一眼虚靖，虚靖连忙提着裤子说道，“老师，你别从我身上打主意了，我今日是被你老从被子里拉出来，身上啥也没有带。”
“再说了，上次陪你渡江的时候，你好好的不坐船，偏偏要用给我展示什么一苇渡江的轻功，却用我的鞋子踏水上岸，最后还不帮我把鞋子弄上来，让我光脚了好一阵子。现在身上真的啥也没有了。”
老道士笑眯眯地说道，“你在雪人之中待了这么久，想必也尿急了吧。”
“童子尿可是好东西，他这种鬼鬼祟祟的东西，倒是可以送他一泡。”
这个事情虚靖倒是很乐意去做，他拉下裤子，露出小啾啾，对准下方积雪移动的方向，便开始撒水。
童子之身，童子尿迎风都能尿三丈，更何况虚靖站在上方。
加上老道士在一旁手持拂尘一抖，煽风点火，那一泡童子尿便撒在了积雪移动的前方。
形成一个完美的半弧形，挡住了积雪之人的逃窜的方向。
积雪下的身影骤然停住，似乎在看向上方的老道士和虚靖。
不知道心中是在想着继续逃跑，还是想要拼了，上来将这一老一小给宰了。
老道士上前一步，拂尘靠在手臂上，苍老的眼眸中有深邃的蕴意，“你这个肮脏的东西，藏了一辈子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窝在临安城里颐养天年，想不到你还是跑出来了。”
“你既然敢出来，敢来雪山，那就是自认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能和我斗上一场。”
“来都来了，何不现出原形，且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有什么长进没有？”
积雪之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怨恨之情，“张天正，你压了我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让我抬不起头，让我不敢露面，你还想要压我多久？”
“我知道你已经油尽灯枯了，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我，现在正处于最巅峰的时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虚靖有些担忧地站在老道士的身后，积雪中的这个声音有些恐怖，就好像不是积雪之中传出来的，而是从遥远的十八层地狱中传出来的恶魔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这个叫张天正的老道士眼神逐渐凝重，“咄！”
“当年让你从我手中逃脱出去，你曾说一辈子也不踏入蜀中，不迈入雪山半步。其实像你这种人，哪里有什么信用可言？”
“你说我油尽灯枯也好，你说我强弩之末也罢，对付你这等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我还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就是我这个小弟子一泡尿也能制服你。”
“我只是瞧不起你，对于下面的小辈，你也算是前辈高人了，你要是光明正大的去和他们厮杀一场，我也不会出手拦你。可是你这般的身份，这般的武艺，还要行这等偷袭、暗杀的龌蹉之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脏了我的眼睛。”
“今日，我既然出手拦你，就不会像上次那样让你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你逃走了。”
“虚靖，拿我的三清铃来。”
一听张天正要拿三清铃，积雪中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臭牛鼻子，老不死的东西，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多次坏我好事，这次还要用三清铃灭我魂魄，我与你不共戴天！”
“你现在已经活蹦不了几天了，等你死后，我看谁能阻挡我进入蜀中，我看谁能阻挡我大开杀戒。到时候，我要将你的头给扭下来，放在龙虎山的道观中，我要灭了你的道门！”
说完，积雪突然旋转起来，射出无数的雪珠。
老道士手中拂尘一挥，便看到有一个玄黄的八卦图出现在身前。
那些激射而来的雪珠撞上了八卦图，顿时碎裂开来。
而积雪之中出现一个灰色的人影，如同螺旋一般往地里钻进去。
这里是雪山，雪山之下多砂石。
可是这些砂石，竟然无法阻挡这个灰色人影，突破了虚靖童子尿布下防御圈，挣脱逃了出去。
虚靖看着即将消失的人影，着急地说道，“老师，他要跑了，他会打洞。”
老道士手掌推出，一个虚空的掌印便快速推向了灰色人影的后背。
“嘭！”
一股血雾喷洒而出，将周遭的空气荡漾开来。
虚靖只感觉到一股强烈而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身形连连后退，撞到了雪地上。
而张天正则岿然不动，手掌连续凌空拍出，激起无数砂石。
只听到一个遥远而痛苦的声音响起，“张天正，今日之仇，誓死方休，我一定会回来的。”
声音逐渐消失不见，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洞，以及洞口的一摊血迹。
虚靖从雪地里爬起来，正要往大洞里去追，被张天正伸出拂尘拦住。
“穷寇莫追，以你的身手，还不是他的对手。”
虚靖急了，“可是，可是他受伤了，应当逃不掉的。”
“老师，你去追啊，这样的坏人可不能让他逃走了。”
张天正没有动，虚靖抬头，却看见一丝鲜血从张天正的嘴角流出来。
虚靖慌了，连忙搀扶住张天正，“老师，你怎么样了？”
张天正伸手抹了一下嘴角，雪白的道袍上有一抹鲜红的血迹，极为刺眼。
“我，还真是老了啊。”
“剩下的事情，或许真的交给其他人了。”
“陆羽，这蜀中，这千年大汉，你真的能够扛得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