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书房出来之后，慕容雪依旧有些心事沉沉。
“婉儿，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不宁静。”
“自从我决定亲政以来，发生了诸多事情，我做了许多决定，我自认为在做正确的事情，为何我心中还会不宁静？”
婉儿抿了一下嘴，心中酝酿了一下，“皇上，或许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太突然了，皇上没有休息好，没有调养好，所以让皇上心中有些不宁静。”
慕容雪在回廊处站住，看向西边方向。
天空有些阴沉，乌云密布，有些看不通透，让人心中越发沉重。
“我自认为文韬武略不输任何人，我自认为朝政国事、军机大事处理得炉火纯青，我自认为放眼天下，已经没有我的对手了。”
“可是这些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都让我陷入了怀疑，陷入了否定当中。”
“我们国家的新政推行陷入了停滞的状态，老百姓为什么要反对这些对他们利好的事情呢？那魔教又有死灰复燃的状态，连同那盗寇也敢从深山老林中冒出来了，他们难道就不要命了吗？周边的小国也蠢蠢欲动，据说北莽又在整顿兵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婉儿，你说，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真的是陆羽在背后使坏吗？”
婉儿心中一沉，“皇上，我想，陆羽被剥夺了摄政王之职，应当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没有这么大的手段来做这些事情吧？”
“别的不说，那魔教和四大寇可是对陆羽恨之入骨啊，我还听说鬼门、魔教都还下了江湖追杀令，有高额的赏金来取陆羽的人头。”
“至于北莽，我们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陆羽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还打到他们的京城大都去了，北莽不可能被陆羽所驱动。”
慕容雪绝美的脸色露出一丝动容，“是啊，陆羽没有出事的时候，朝政事务都顺顺利利，盗寇也好，魔教也罢，甚至那些周边国家也都夹着尾巴做人。”
“为何他才离开京城这么些天，这些问题就都冒出来了呢？”
婉儿看着慕容雪的侧脸，有些话，她想对慕容雪说，可是身份悬殊，又太过于敏感，她无法说出口，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皇上，陆羽之才，先帝也是极为欣赏的。”
“只是因为皇上已经成年了，需要独立处理朝政事务，而陆羽突然变成废人，才导致这些事情的交接没有做好。或许，过一段时间，经过皇上的精心治理，条条线线都顺畅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慕容雪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婉儿，挤出一丝笑容，“婉儿，虽然知道你是在宽慰我，可是现在也只有你能宽我的心了。”
“因为以前，都是陆羽在做这些事情。可惜啊，陆羽他不肯珍惜，不肯回到我的身边，做一个安心的辅佐者，做一个忠诚的逍遥王，做一个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心腹啊！”
婉儿忍不住说道，“皇上，陆羽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皇上请出黑龙卫指挥使出关，会不会……”
慕容雪问道，“会不会怎么样？”
婉儿咬了一下嘴唇，“会不会要了陆羽的性命啊？”
“毕竟黑龙卫指挥使大人，可是传说中的人物，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来执行任务了。这些年他一直在闭关修炼，据说功力已经达到了通玄之境。他一出手，可是从来没有过活口的啊。”
慕容雪说道，“我已经吩咐过指挥使了，我会再给陆羽一次机会，如果他愿意回到我的身边，诚心辅佐我，为我鞍前马后，我还是会留他一条性命的。”
“这个机会，就是不知道陆羽能不能把握住啊。”
婉儿说道，“皇上，今日你和诸位大臣商议去捉拿陆羽，怕的是他联合大乾国内的势力造反。现在各种安排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想必他们起不到什么作用，毕竟军政大权都把握在皇上手中，大乾国内应当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我只是隐约有些担心，如果陆羽另有所想呢？”
慕容雪秀眉微蹙，“另有所想？”
“什么另有所想？婉儿，你是个冰雪聪明之人，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你直接说出来便是了。”
婉儿下定心思，“皇上，陆羽出了京城之后一路向西，抵达了兖州。皇上派出黑龙卫去将他追回来，或许是其中发生了什么误会，才导致黑龙卫都被杀了。”
慕容雪脸色一寒，“误会，什么样的误会能导致黑龙卫千户李乙龙的脑袋悬挂在山顶的破庙上？什么样的误会才会让一百黑龙卫的人头整齐地被砍掉，又整齐地摆在了破庙内。”
“这绝对不是误会，这是在报复，陆羽他是在报复我，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觉得自己冤屈，所以他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黑龙卫上。”
“我知道的，这就是陆羽的个性，他看似云淡风轻，他看似不屑一顾，可是他骨子里是个极其倨傲的人，他是有仇必报、睚眦必报的人。你不要忘记了，当年他坑杀十万俘虏，那个人屠之名可不是白来的。”
婉儿说道，“皇上，我说的误会，可能是我们给黑龙卫千户李乙龙传达的指令不是很明确，皇上是要他去将陆羽接回来，可是没有说要将陆羽请回来。”
“黑龙卫行事，历来手段强硬，说不定就和陆羽发生了冲突。陆羽身边自然是有人的，那陈甲也好，其他人也罢，一言不合就发生了冲突。两边都是强硬的人，既然开打了，就没有留下活口的可能。”
“可是，皇上不是还想给陆羽留一线机会吗，不是还希望他能重新回归吗？要是陆羽就这样被指挥使大人给杀了，这一线机会不就没有了，如果日后皇上还有心中不宁静的时候，谁又能相助呢？”
慕容雪声音清冷，“机会我是给了他，能不能把握，懂不懂珍惜，就看陆羽个人的造化了。”
“他既然出手杀人，杀了大乾的人，杀了我的亲兵黑龙卫，那就要承受这份压力，要承担这份责任。”
婉儿大声说道，“皇上，如果陆羽不想承担这份责任呢？”
“如果陆羽根本就不想留在大乾呢？”
慕容雪眼眸微眯，有强大的威压流露出来，“不想留在大乾？”
“他现在废人一个人，无权无势，他还能去哪里？”
婉儿伸手指向西方，“皇上，你莫要忘记了，一路向西，过了兖州，翻过那无边的雪山，那边可是蜀中啊。”
“皇上，你莫要忘记了，陆羽多少次说过，他的理想就是恢复当年大汉时万国来朝的盛况，他想要大乾一统天下，想要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形。他想要……”
慕容雪微微一愣，“翻过无边雪山，蜀中？”
“婉儿，你是说陆羽可能去找大汉天子，想要去辅佐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孩子？”
婉儿摇摇头，“不，陆羽瞧不起大汉天子，看不上那个孩子。”
“可是还有一个人，那才是陆羽前去蜀中的可能。”
慕容雪想起了一人，脸色微变，“你说的是大汉长公主！”
婉儿重重地点头，“没错，就是大汉长公主。”
“当初陆羽还没有成为大乾状元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一句话：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至于另外一句，是陆羽在阻止其他国家分割蜀中时，曾经送给大汉长公主的一句话：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