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
左向松带着裴云野上了村口的马车,“闲话不多说,两个消息,好与坏,你想先听哪个?”
裴云野心头微跳,他顿了顿,“好消息吧。”
“我以为你会先听坏消息。”
左向松随口说罢,继续道,“好消息就是江南的案子已经结了。”
“永安侯府世子沈修祺,仗着自己是太子的伴读,于江南以公谋私、仗势欺人、贪污受贿、强抢民女。”
左向松淡淡道,“陛下念及他知错就改,以及永安侯府过往功劳,令其革去世子爵位,流放岭南。”
裴云野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没什么好奇怪的,乌青锋并未将东西呈上去,事情没有闹开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左向松神情淡然,“用一个沈修祺换江南的平静,没有人会犹豫。”
至于沈修祺的牺牲?
只要太子稳坐东宫,他的牺牲就不算是牺牲,他是替太子受过,一旦太子将来得势,他现在受了多少苦,太子将来就会十倍百倍的补偿他!
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当然。
还是那句话,太子得稳坐东宫,荣登大宝才行!
“为什么?”
裴云野忍不住皱眉,“江南士族已经可以……”
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直白。
“博弈是需要筹码的,”左向松叹了口气,“陛下率先失了筹码。”
那就只能妥协!
他也是后来才从家里的来信东拼西凑出线索,太子手底下的人在西北发现了盐矿,上报上来后太子立刻着手让人去探查,最后查处确有其事!
不仅如此。
前去探查的能者断言,若是那处盐矿开出来,足够整个大靖吃十年有余!
陛下和太子当即大喜,有了这座盐矿,何愁没有整顿江南盐场的底气?又何愁不能收拢朝堂的权力!
太子这边不动声色的筹谋开挖盐矿,陛下则暗中着人深入江南,搜集他们贩卖和垄断私盐的证据。
可惜!
陛下派出去的人折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在沈修祺借助裴云野的手将证据送到了乌青锋手上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是场骗局!
盐是真的,矿也是真的!
唯独盐矿不是真的!
三皇子为了谋夺太子之位,竟然胆大包天与人串通,借盐之要事专门给太子设了场局,妄图借此让陛下废掉太子。
殊不知,他这个蠢货,不过也是别人的棋子!
筹码都没有了,陛下若不想让朝局彻底混乱,就不可能现在跟江南世家撕破脸。
而陛下不可能废掉得用的太子,江南那边也不敢真正触怒陛下,所以沈修祺的功就成了过,对他的处罚是两方保持平衡的必然默契!
不过这些都不方便跟裴云野多说,“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这件事情明面上已经平息,只要你自己不上赶着暴露,没人会去细究你这么个小人物。”
他们只会把账都算在沈家头上,明面上不好针对,暗地里穿小鞋还不是手拿把掐,沈修祺和永安伯府的日子,往后怕是不好过。
裴云野垂眸,对他来说确实是好消息,同时也让他弄明白了,左家的脚没有站在太子这边。
“有劳大人费心了。”
裴云野继续问道,“不知,大人所言的坏消息?”
“看看吧。”
左向松将副画抛到裴云野怀里,裴云野心中霎时升起股不妙的预感,他迅速打开画纸,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瞬时沉了眸子。
“当时我给你了两个选择,你选择窝在宋家村静观其妙,人各有志,我并不强求。”
左向松看向他,“但是现在,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裴啸天坐镇边关,轻易不得离开,再结合左向松的语气……找来的人是裴啸天的继室!
裴云野下意识蜷缩手指,用力捏紧画着自己样貌的画纸,他压住眼底的汹涌,抬头看向左向松。
“大人,她的人,已经到泰昌县了吗?”
“不是她的人,而是她,袁氏亲自来了,以回乡祭祖的名义途径泰昌县,实际是来接你,这些不过是她来打探消息的前锋罢了。”
左向松往后靠了靠,“最多还有五日,她就会抵达泰昌县。”
裴云野快速思索着,继而判断出,“她不是来杀我的?”
若是要杀他,那人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给自己惹得一身腥。
“她不敢,也不会。”
左向松抿了口茶,“你还活着的消息在送到袁氏手上之前,先被人送到了裴将军手中,而在这期间途经了你外祖父曾经老部将的手。”
“她实际是奉你生父裴啸天的命令来接你回京的,”左向松打量裴云野,“你知道你要是回去了,你会成为什么吗?”
裴云野当然知道!
大字不识的乡野地痞和文武双全的将军之子!
他握紧拳头,平静的吐出两个字,“陪衬。”
“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左向松轻笑,“不过,现实,就是拿来改变的。”
裴云野疑惑,“敢问大人,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