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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追查到底

    闹剧很快过去了,薛世良等人用计无果,脸上尽是颓然。

    在千牛卫的严格管控下,京官到即将下乡检查的风声并没有传出去。

    留守县里的县丞,县尉等官员和世家也不知道刺史府的情况,大家还活在逍遥快活的美梦里。

    灾难年年有,永不到我家。

    谁爱操心谁去,他们这帮地头蛇过好自己的富足日子便好,哪管其他百姓的生死。

    巡查的第一站,房玄龄选了州府绛县。

    所有官员一律骑马,在两千多铁骑的护送下,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汾河走去。

    既然问题出现在支流的源头,那就从源头查起。

    一路快马疾驰,很快赶到最近的汾河支流。

    十余丈宽的支流,虽然水量比平时少,但河水还较为充沛,灌溉数万亩良田根本不在话下。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的房玄龄,回过头来不解问道“不是说支流干涸了吗?为什么水流还如此充沛?”

    比房玄龄落后半个身位的薛世良脸色古怪,看了一眼两侧的冷血铁卫,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往前走了数百米,支流竟然用石头和沙土围了一个坝,把水全部引到两侧的沟渠。

    房玄龄这才恍然大悟,哼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哼!薛刺史这块地是谁家的?这庄稼长的真是好啊!”

    两侧延绵不到头的小麦绿油油的,风一吹就摇曳起来。

    薛世良义愤填膺地说道“房相冤枉啊!我也不知道是谁拦断汾河支流,要是让我知道定会抽他筋扒他皮!”

    他在心里暗暗叫苦。

    糟糕了!

    河边的数万亩良田,都是他们这帮官员和当地几个望族的。

    只要简单一查,就什么都暴露了。

    走了二十来里平坦道路,再转过两座大山,路变得越来越窄,庄稼地的面积也越来越小。

    在走进一个小村庄前,房玄龄看到了与大山外面不一样的景象。

    路边的庄稼地已经干裂出一道道大口子,大部分庄稼已经枯黄倒地。

    越往村里走,房玄龄越是心惊。

    与外面的田地相比,这里简直就像地狱。

    村里冷冷清清,数十间泥屋的村子竟见不到任何一个年轻人。

    偶尔才能看到老人和妇孺从田地走回来,全身一层泥垢,看起来像多日未沐浴。

    他们的嘴唇都干裂开来,脸色黝黑瘦弱,头发枯黄打叉,看到官兵时路过纷纷躲进窄巷子里。

    从这一刻开始,房玄龄已经心生彻查这帮蛀虫的想法。

    他们在长安制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国策,包括开仓放粮,官府助农民渡过旱灾的数条举措。

    上行下不效啊!根本没落到实处。

    蓬头垢面的村民们像个野生的猴子般,惊慌乱窜,与他们这帮身穿官袍铠甲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会谁能想到,就是这帮连活着都是奢望的人,在战时他们就是以死卫国的最可爱的人。

    房玄龄的心此刻是五味杂陈。

    一个挑着空木桶回来的老人外面走回村子,房玄龄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去小声询问道。

    “老哥,村里的青年都到哪里去了?你为何挑一担空桶回来?”

    左侧一个校尉跳下马,把房玄龄的坐骑牵好。

    老人朦胧着眼打量着看不到头的官员和军士,知道询问自己的是一个大官,战战兢兢地说道。

    “前段时间县里征兵,入选者有50斤麦子发,村里的青壮都去报名了。”

    随后老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抬起一只血管突起,满是褶皱和裂口的瘦黑手掌。

    指着干干的木桶,脸上露出几分悲苦“小河干了,汾河的水也被人截断,到处都没水。”

    “那你们如何生活?”房玄龄的心底既是怜悯,又是愤怒。

    老人左顾右盼思索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惨声说道“得去30里开外的汾河,交1文钱可以挑五担水,省着点可以用半个月。”

    “挑河水也要钱?岂有此理!”房玄龄忽然间变成一头发怒的狮子,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绛州的官员。

    房玄龄的突然怒吼,把老人吓得一跳,肩上挑着的水桶都掉落到地上。

    房玄龄知道是自己吓到老人家,弯下腰把水桶拿起来,提到老人身前带着几分歉意“老哥对不住了,是我吓到你。”

    老人发现今天这个大官跟往日来的不一样,于是壮着胆子哀求说道“大人,我们今年纳粮能不能放到明年再给,地里没有收成,连口吃都没有了。”

    房玄龄压着怒火,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老哥,此事待我严查,我房玄龄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老人一辈子都在乡下,也不知道房玄龄是谁,看这大排场只知道是个大官。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老人放下木桶,趴在地上连磕几个头,道谢声隐约可以听到哭腔。

    “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房玄龄毫无架子地走过去把老人扶起,羞愧地说道。

    牛进达看到房相和老人近距离接触,快速跳下马来,守在他的身旁,以备不测。

    薛世良回过头,对身后的绛州县令甩了一个眼色。

    绛州县令的脑子一直是晕乎乎的,此刻是吓得魂飞魄散。

    得到刺史的暗示,只见他腿一软,滚到马下,爬起来颤抖着脚走过去。

    “老人家乱说话会掉脑袋的,你可有证据证明挑水也要收1文钱?”

    听到要掉脑袋,老人心底马上就慌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说谎。”

    他不敢再往下说收钱的事,活了几十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哪怕披着羊皮也一眼能看清。

    “王县令,本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房玄龄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房相,我”

    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时间,牛进达早示意两个铁卫把他架下去。

    薛世良眼神阴翳地看着房玄龄的所作所为,内心的求生欲竟衍生出一道杀气。

    安抚好老人,房玄龄话也不说,直接板着脸翻身上马,飞快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青丘山壑总是多,看山跑死老马儿。

    一行人就这样在绛州疾驰。

    查支流被阻断只是开始,房玄龄既要抗旱救灾,也要清理蛀虫。

    中途,房玄龄又分了五百铁骑独自去查探绛州各县的真实状况。

    一场反腐反贪,涉黑涉黄的行动就此展开,像一股旋风从绛县吹满整个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