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袁绍一开始心情确实很复杂,毕竟小弟咸鱼翻身翻得太彻底了,让他这个大哥面上实在有些过不去……
不过自上次跟袁隗谈过几次后,他心中已经释然了许多,叔父说得不错。
孟德这样的出身确实需要拼尽全力在战场上搏个出路,能得一个偏远之地的太守,想来已经在心里对陛下千恩万谢了吧。
夏侯羲那小子就更没必要放在眼里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冠军侯有何用处……
想到这,袁绍心底倒是升起一丝难得的怜悯之心,然而面上笑意却更真实了几分。
他确实没将这两位当成对手,自然也没了为难的心思,那倒不如顺水推舟结个善缘,这方才有了今日之相邀。
现下这一块只剩下他与曹操两人,见面前之人似是有些局促,袁绍倒似笑非笑地说道:
“孟德已然今非昔比,往日汝最爱来此等场所,此次若非绍数次延请,料想孟德亦弗至也,莫非君侯不屑与绍这等白身为伍?”
听了这话,曹操却是心中舒了口气,袁绍的性子他一向了解,若是真生气了指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如今能在这阴阳怪气说明他们这位袁大名士还未曾将那些传言放在心上。
幸好幸好,他和本初毕竟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况且他们现在还是喽啰呢,能交好肯定还是要交好的嘛……
还不知道已经被对方同情上的曹老板一脸喜色地巴巴凑了上去,“本初此言差矣,既是本初相邀,操岂有不来之理,实乃本初催之甚急,操无暇答函罢了……”
一边的夏侯羲看到后无奈地捂了捂脸,心中默默竖了个中指,老曹这个死舔狗,真够丢人的……
张邈视线也被不远处的二人吸引,轻笑一声说道:“景和不必在意,本初与孟德交好多年,向来如此相处……”
正准备再跟刚交的小朋友普及一番,却只见原本喧闹嘈杂的场间倏然静谧,原是三位“考官”已至。
夏侯羲亦是心有所感,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身边这个热情洋溢的二五仔了,连忙抬头向入门处望去。
只见三位气质出众的中年文士正缓步前来,面上看起来倒是有说有笑。
左边那位不用多说,正是他的好老师蔡邕;右侧之人也不眼生,便是那位前两日才出狱的卢植卢中郎;至于另外一位他倒还真不认识。
不过观其周身,虽着一身不显眼的灰白儒服,不过既然能跟那俩老头玩到一起,想来也是位大人物。
正准备呼唤一下许久未曾上班的系统出来认人,身旁之人倒是倒吸一口凉气,惊呼起来,“慈…慈明公竟至!”
慈明公?那不就是…荀爽!
怪不得周围一群文人都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如果是这位那就不稀奇了。
荀爽不但博通群经,于儒林中地位超然,况且出身顶级望族颍川荀氏,其兄弟八人俱有才名,有“荀氏八龙”之称,荀爽本人更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评。
为避党锢之祸,他隐遁汉滨达十余年,专以著述为事,时人号其为“硕儒”。
荀彧、荀攸、荀谌等一众未来之星都是他家小辈,可见荀氏家族底蕴之深。
怪不得人家能站位呢,这左右护法目前来看还是比老荀还是有差距的。
夏侯羲心中嘀咕个不停,面上自然还是装得乖巧无比,没办法不乖巧也不行啊,他是真怕老蔡直接现场清算他……
见三位大儒在上方从容落座后,众人也都相继寻到各自位置坐好。
原本想溜到大后方的夏侯羲也在上头老蔡的怒视之下老实地坐在了曹操身侧,主打的就是一个尊师重道!
见场上已然静了下来,蔡邕起身回过一礼后,朗声说道:“今日乃一岁一逢之雒阳诗会,诸君来此,吾等不胜欣喜,首轮便以诸位此时此地心中所感为题,以五言或七言诗为例。”
众人闻此,纷纷颔首示意,老实说唯一重要的也就是首轮,后续的士子互相交流环节向来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没有谁指望真能从中学到什么。
那么多士子聚在一起无非是评议时政或鉴赏书画,当然亦可从中结交志趣相投之人,这些说不定可都是日后入朝的敲门砖。
夏侯羲倒有点诧异,五言倒还情有可原,毕竟带火的就是他本人,这七言诗难不成也提前出道了?
如此重要的文学集会都让七言诗上桌了,不会是因为他这只蝴蝶扇得太厉害了吧,他暗自腹诽道。
要是真是他的缘故,中国文坛都得感谢他,直接推进了几十年呢……
至于那些被他“借鉴”过的大诗人嘛,要是知道了,不想着砍死他就已经很仁慈了……
曹操见夏侯羲面露讶色,倒不由调笑了几句,“自小弟两年前作出那《次北邙山下》后,此等体例之诗作倒是愈发风靡了。”
未过多时,便有许多士子徐步来到会场中央,缓缓吟诵自己方才新鲜出炉的大作。
吟完后,大多数人皆面露忐忑之色,时不时地瞟向上头三位先生,生怕他们摇头叹息,自然也有极少数人眸中尽显傲色。
其中,倒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诗词,而更多的,则是平淡无奇,毫无新意可言。
夏侯羲不由有些失望,不应该啊,此时雒阳应该有不少大鱼才对,怎么看起来尽是些平庸之辈呢?
“大兄与本初兄长彼等为何皆不下场?”越想越觉得奇怪,他凑到曹操身旁低声问道。
老曹的文学素养还是很高的,这次来了居然屁都不放一个,那这货来干嘛,就为了在大哥袁绍面前溜一圈?
不巧还真被夏侯羲说中了,不过曹操当然不会把实话说出来,毕竟这实在是破坏自己在阿羲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
于是连忙找补了一下,轻声说道:
“为兄与本初已非初出茅庐之辈,此乃年轻士人展多年所学之良契,我等自然不必与其相争,不过阿羲初次来此,倒可下场一试。”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不过下场就算了,人都要润了真没必要再折腾了。
但这目前蹦出来的几乎都是歪瓜裂枣,难不成还真要拿系统一一扫描不成?
可要是出门一趟一无所得,他又实在不甘心,夏侯羲一时之间倒是犯了难。
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曾经说过,如果你现在很烦,那么不用怀疑,马上就会有更烦的事找上你……
“景和、景和何在?”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突然十分默契地安静下来。
谁啊!叫魂呢!
最烦别人在他烦的时候来烦了他了!
哪个瘪三也敢来打扰他!
按下心中的不耐烦,夏侯羲微微抬头向四周望去,脸上立刻挤出一抹真诚的笑容,原来是他的好老师在找他这个瘪三……
一眼便看出蔡邕眼底的不善之色,他心中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幸好之前偷偷跟刘备进修了一下表情管理,否则他命休矣。
夏侯羲连忙起身来到中央,恭敬行过一礼,“羲拜见老师,拜见两位先生。”
蔡邕仍是一脸气愤,见爱徒出现后面色稍霁,肃然道:“料想诸君或尚未思定,不若景和先为之示范罢。”
他实在气愤,费了好大一番心力、再加上一阵忽悠才将荀慈明哄骗过来,就是想从这老家伙嘴里听到一句夸赞。
万万没想到今日这群小子就这点水平,竟连一个出类拔萃的都选不出来……
老友眼中明晃晃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此次诗会由他主办,这不是打他的老脸吗?
不过幸好景和也在,只要这次能为自己在荀慈明面前扳回一城,他便不计较这小子前两日自作主张之事了。
“想必景和心中已有佳作,径可吟出便是。”
蔡邕对自家小弟子有种莫名的信心,尤其是诗赋一道,他自认不及也。
夏侯羲:……
话都给你说了,谁来管管他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