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乍下,朝罢之后,众多朝臣心中自是蠢蠢欲动,各怀心思。
雒阳城中,亦是暗潮汹涌、风云变幻,朝中之事一经传出,仿若一池静水被投入巨石,涟漪层层激荡,难以平静。
余晖洒落,袁府庭院深深,静谧中透着一丝凝重。
袁隗负手而立,站在廊下,面色沉静地遣人唤来了侄儿袁绍。
袁绍匆匆赶来,在袁隗跟前立定,心中倒是颇为疑惑。
袁隗倒也没打哑迷,凝视着袁绍,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前数日余已与兄长议定矣,公路不日便将出仕为河南尹。 ”
“本初日后意欲何为?若欲继之养望不仕,恐日后更远逊于曹孟德矣。”
说完,微微摇头,面上更是流露出些许惋惜之意。
接着便气定神闲地将今日朝堂之事悉数告之。
袁绍面色骤然变得阴沉,眉头微皱,语气低沉地说道:“还请叔父教绍。”
与此同时,双手却已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
又是如此!竟又是如此!
他这个好父亲啊,从来眼中都只有那两个嫡子而已,何曾有一刻关怀过他?
只惟叔父尚会念他几分罢了。
听到曹孟德之名后,心中更是波澜骤起,思绪如潮。
前番曹操封侯之时,他尚且能不动声色,盖因他亦知晓此乃圣上欲加恩于夏侯羲,奈何实是年幼,方才被那曹孟德得了好处。
可如今得胜归来,大军尚未班师,曹操又得封赏,袁绍心中不禁悻然生妒。
见状袁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冷笑一声说道:
“岂使曹操有此贤弟乎?今曹氏一门两侯,诚可谓风光无限!虽言青州尚为殷富之域,然既离雒阳,便为汝之契也。”
袁绍的眼神越发幽暗,心中亦是忿忿不平。
他袁本初名动天下,多少士人皆仰之,曹操彼时亦随其后,明面上他虽视曹操为友,然心底却实以曹孟德为自己的附庸。
今曹操骤得机遇,借其幼弟之芒犹登梯而进,他又岂能甘心!
袁隗语气沉稳,缓缓说道:“今黄巾已定,何进既为主帅,固亦有大功。其曾数向吾言欲延揽汝,今势急,若大将军复征汝,本初从命出仕便是。”
袁绍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嘴唇轻抿,听了这话,还是微微点头,轻声应道:“侄儿明白。一切听叔父安排。”
袁隗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善!本初,叔父知汝筹谋数载,屈节下士,方名显于世,然今时异矣。若再不出仕,恐更有愈多之曹孟德与曹氏者。吾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势隆而望崇,断不可于吾辈此代有疏失,本初汝可知晓?”
此时,廊外的微风吹过,袁绍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沉声说道:“叔父毋虑,绍定不坠袁氏之名!”
见此袁隗心中更是不住地赞赏。
本初虽为庶出、身份稍逊,然其气度非凡、才智过人。
相较于未成气候的袁术和声名不显的袁基,在袁隗心中,袁绍愈显重要。
庶出又如何?他自己亦非嫡长,然今袁氏族长之位,不还是在他的手中?
至于曹操或夏侯羲,袁隗更是压根未曾将其放在眼里了。
在他看来,曹家不过阉宦之后,岂能与袁氏相较?他有意提及此事,无非是想激一激本初罢了。
这天下终究是士族的天下,而他们袁家自然是这天下士族之首!
……
过了几日,尚在广宗城内驻扎的曹操一行人也总算接到了圣上令其班师及封赏的旨意。
虽说阿羲早就提前告知过今后将前往青州,但被任命为东莱太守,曹操属实有些没料到…
明明说好的替他在青州挑个好地盘,结果就挑中了东莱?
见夏侯羲正躺在榻上自顾自看着书册,曹操只好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正沏茶的戏忠。
“志才可知这东莱有何殊处?”
戏忠耸了耸肩,轻笑说道:“主公尚且不明其中奥妙,忠岂能明了?不过忠料阿羲此举必含深意。”
说完更是状似无意地看向了榻上之人。
曹操闻言便厚着脸皮直接挤到榻上,坐到夏侯羲身旁,虽一言不发,但眼神却亮的惊人,就差把“快告诉我”四个字写脸上了。
夏侯羲看了只觉好笑又无语,小戏暂且还说不准,曹老板指定是表演型人格…
不过谁让他是个好人呢,见此还是直起身子,无奈说道:“大兄何故做此姿态?若出言问询,羲岂有不答之理?”
曹操摸了摸鼻子,和戏忠相视一笑,阿羲才不懂,逗小孩多有意思!
清了清嗓子,方才说道:“为兄亦知,陛下原本便不会将我等遣至兖、豫之地,青州尚属膏腴之地,可这东莱偏居海隅,为兄观之远不若济南国与平原郡。”
戏忠在一旁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显然他和老曹看法一致。
若硬要说东莱有何优势,那便是其地僻远,若欲…养兵,掩人耳目并非难也。
不过,单凭这一点,他可不认为东莱便能吸引得到阿羲。
戏忠想的这点自然也在夏侯羲的考虑范畴之内,不过当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其一,自然是因为之前抽奖时抽中了简易制盐法。
虽说青州大部地区都能制盐,但肯定没有三面临海的东莱方便啊。
况且晒盐法定然成本不高,无非多需要些人力罢了,当今世道,人可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自古以来最赚钱的行业无一例外都是垄断行业,垄断便意味着暴利,虽说盐铁均为官府专卖,但倘若他和当今陛下合作呢?
别的不敢说,但是海水晒出的盐肯定要比现下百姓大多食用的井盐精细!
这等一本万利的买卖,夏侯羲可不觉得他们这位爱财的陛下会拒绝他。
其二便是为人了。
据他所知,东莱可是有一位武力值相当高的武将的,不知这次前往能不能给人挖过来…
人才嘛,自然是越多越好了,虽然现在还没到时候,但青州可是还有不少黄巾呢,他们这有的是打不完的仗!
夏侯羲对这位死前仍高呼““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东吴名将还是很感兴趣的。
既然觉得“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那这次夏侯羲不妨给他一条别的路。
不过这些都不算最关键的,让他下定决心死磕东莱到底的还是前几日从系统商城里随手买的一张古代矿产分布图!
老天爷啊!
怎么没人告诉他青州底下有那么多好东西啊!
黄金诶!那可是黄金!
东莱郡底下有黄金!
这谁能不心动!这可是从古至今的硬通货,便是日后钱币贬值了,可黄金还是值钱的!
随便挖点出来他们就发了!日后老曹也不用为了经费去当盗墓贼了。
毕竟他们现在都是一家人,这事能不干还是别干吧,从现在就开始维护他们曹营的名声!
见小弟一言不发,但面上却笑意不止,曹操一脸嫌弃,伸手推了推夏侯羲,无语说道:“阿羲所思何事?可是无以应乎?”
夏侯羲冷哼一声,这个老曹,这些日子跟着他占了多少便宜,现在还敢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