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神色微变，“若是张角破釜沉舟、兴兵反叛，阿羲当真要去战场？”
夏侯羲微微点头，“羲自然要去，况且羲这几日便要拜访张让了。”
曹操突然想起前些时日小弟拿出来的宝贝，没好气地说：
“哼，琉璃天珠那等好东西给他，岂不是暴殄天物！”
“况且若是让旁人知晓你走十常侍门路，恐与阿羲名声有碍！”
曹操的语气中不乏担忧。
夏侯羲看起来却并不在意，“我曹氏一族自祖父始便已经打上了阉宦之后的烙印，羲做与不做，旁人亦不会对吾等改观。”
“换而言之，便是自诩清高的世家大族为了荣华富贵，不也曾向宦官屈服吗？”
“四世三公的袁家尚且不能免俗，羲区区一‘阉宦之后’，讨好宦官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老曹不赞同的眼神，夏侯羲很聪明地立马改口：“不过大兄所言有理，羲已让阿翁打过招呼，定会暗中行事，不会让旁人发现的，以免让人抓住把柄。”
思忖了片刻，曹操才缓缓开口。
“既是如此，阿羲便去试试罢。与张让即使无法结盟，也不可结怨。钱财和宝物都是身外之物，阿羲务必保全自身！”
夏侯羲心里嘟囔着这个老曹真会说话，什么宝物都是身外之物，这些明明都是他的！到时候亏的也是他！
得了便宜还卖乖！
算了，谁让老曹是他夏侯羲的大兄呢，就让他占点便宜吧！
又过了几日，约莫戌时三刻，夏侯羲在曹嵩的安排下悄悄进了张让府邸。
张府仆从引着夏侯羲径直到了书房，一路上他并没有细看，但粗略看来已是令人咋舌不已。
他原本以为曹府陈设已经够奢侈了，跟张府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家阿翁曹嵩已经算是敛财有道的高官了，他不敢想象张让是贪了多少！
不过转念一想，就连当今皇帝都认他当爹，贪多点也挺正常的。
仆从进了书房后不一会儿，便请候在门外的夏侯羲进去。
夏侯羲十分老实地接过阿木手中的檀木盒走了进去。
坐在上方的男子面白无须、面容和蔼，但眼底掩藏着一股阴鸷之气。
张让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淡淡问道：“小郎君，听大司农说你想见咱家一面？不知意欲何为啊？”
夏侯羲躬身行礼，“羲见过张公。羲早欲拜见张公，奈何久无良机，故只好让阿翁代为牵线。”
看到夏侯羲容貌不俗、身躯修颀，说话又好听，张让脸上倒是有了几分笑容。
“小公子乃蔡伯喈高徒，雒阳城中又素有才名，竟还想拜见咱家这种‘阉党’？倒是稀奇。”
夏侯羲努力克制住表情，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不错！对自身定位还是很清晰的，怪不得是顶级宦官！
内心吐槽不止，但他面上的表情却越发真诚。
“张公谬赞，羲不过多了几分运气罢了，至于‘阉党’又从何说起？在羲眼中，张公与羲大父乃同伦之人，合该为众人尊才是！”
夏侯羲在心里已经跟便宜祖父曹腾道了10086次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年去祠堂他肯定给祖父多烧几炷香！
请原谅他的言不由衷和攀扯！
曹腾这样的宦官可以说是所有宦官的目标和模板了，再加上夏侯羲都把自家祖父搬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想跟他交好。
张让越看夏侯羲越觉得顺眼。
可惜他不知道夏侯羲并不是原汁原味的古代人，没那么多忌讳。
不过夏侯羲觉得张让的笑容肉眼可见地真心了些。
“小公子过誉了，咱家岂能与费亭侯媲美呢？不过咱家确是以季兴公（曹腾的字）为楷范。”
夏侯羲低头翻了个白眼，他可怜的祖父真被辱了。
他寻思这下算是寒暄完了吧
于是在张让又表达完一轮“志向”后，夏侯羲成功截住了话头。
“羲今日前来，一则是来拜见张公，二则是来送张公一份大礼！”
张让早就看到夏侯羲抱的檀木盒了，但他并未有多高兴致，这么多年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不过今天这小郎君实在讨他喜欢，他不介意给小公子点面子。
“哦？咱家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小公子要送咱家何等大礼？”
夏侯羲不紧不慢地从檀木盒中取出水晶玻璃锦盒，面不改色上前几步，放到张让面前的桌案上。
“这…这…此匣莫不是琉璃所制？不，琉璃并无这般通透、平夷！当真是巧夺天工！”
在夏侯羲拿出水晶盒的那一刻，张让整个人便愣住了。
夏侯羲放完都走回去了，他方才回过神，看向面前的“宝物”。
夏侯羲内心：土老冒！长见识了吧！
夏侯羲表面：笑容越发温和：“张公不若打开看看？此乃羲赠张公之大礼。”
张让闻言大喜，手颤巍巍打开锦盒后取出了珠子。
“小…小公子，这莫不是仙人之物？”
本来他还以为上次周瑜太夸张了，没想到跟张让比起来，小周已经够沉稳了。
不过，每一个拿这珠子的怎么都手抖？这是什么毛病？
“张公，此物名为琉璃天珠，乃是羲近日在北邙山下偶然所得，羲料想必是我大汉历代帝王赐下的祥瑞！”
“这等宝物，羲又岂可私藏？张公为大汉、为陛下之心可昭日月，故只有将此祥瑞交与张公，羲才能放心的下！”
夏侯羲越说越顺溜，面上一副正气凛然，差点说的他自己都要信了。
张让被人骂了半辈子，从来没人这么“真诚”地认可他、称赞他！
张让有些心虚又有些感动，走到下首拍了拍夏侯羲的肩膀。
“阿羲啊，你的忠心咱家都知晓了，不过祥瑞一事还须从长计议才是，以免弄巧成拙啊！”
天呢！这还不到一刻钟！
从小郎君到小公子到阿羲！
这个近乎还是你会套！怪不得你能当皇帝爹呢！
不过，从长计议？有这必要？
夏侯羲眼神一动，原来如此！
“张公容禀，羲有过矣！”
张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问道：“阿羲赤子之心，何过之有？”
“羲在北邙山下实是寻到了两颗琉璃天珠，原想着一颗呈与陛下，一颗呈与张公！张公如此劳苦功高，羲实有私心！”
说完便从檀木盒中拿出了另一个水晶盒，双手呈到了张让面前。
原本就在想着要不要私吞宝物的张让眼神一亮，越看夏侯羲越怜爱，竟有如此单纯又懂事之人。
寻常人若寻得这等宝贝，恨不得私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
哪像这小子，找到素不相识的他就为了献上如此至宝。
虽忠于圣上，却不忘为了他考虑。
张让真有点想认夏侯羲当义子了！
夏侯羲要是知道张让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啥都不说，就是一个大漏特漏！
他找宦官走后门还能说得过去，认义父可就是彻底被绑上船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给老曹整多大麻烦。
可惜夏侯羲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觉着张让看他的眼神有些过于慈爱了。
张让现在是真有点喜欢夏侯羲，考虑到认他为义父基本上名声就毁了，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大不了咱家以后多照顾照顾他！
夏侯羲：要的就是你这个觉悟！
“阿羲一心为陛下着想、为咱家考虑，岂会有错？”
“阿羲可想入朝为官？虽说年龄小了些，不过阿羲才华横溢，有何官职担不得？”
夏侯羲后背有些冒冷汗，这人是触发什么设定了？这么好说话？
那他可真要开始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