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明心理活动确实多。
方才江月流说他“威严”真让他脑子宕机一下。他第一反应是,我是不是平日里板着脸太多了?
白守明把这一个多月以来和江月流相处的点点滴滴快速回忆了一遍。除了一开始他不知晓江月流身份时,见面会一脸冷漠,后面知道江月流就是救他之人,次次见面他都无意识缓和了神情。她要是觉得我严肃我可以改的,白守明心里道。然后他便急急忙忙问出“我不好相处吗”。
幸好江月流愣神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白守明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觉得他难以接近和不好相处。
他对江月流的感情,从知道江月流救下他开始,还花了一段时间来确认。他父母从小教导他,对待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要专一认真,切不可心猿意马亦或是半途而废。
少女月下的身姿一直刻在他脑海中不曾散去,倘若只是钦慕于她强大的实力呢?白守明问自己。后面少女自妖魔又救了他一回,她收拾完没死透的妖魔,抬头关切地问他是否受伤。那时白守明感觉呼吸似乎停滞了一下,他脑海中的那抹身影有了面容。他的心怦怦直跳,耳朵似乎听不见其他动静。他的脑子里仿佛被清空,只留下一句话:她真好。
齐文瑶之前觉得白守明断句停顿奇怪其实也没错,他有些轻微口吃。平时说些简短的句子看不太出来,说上一大段话或者情绪一激动口吃就十分明显。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这一点,偶然发现冷脸又能阻止别人靠近又能少说话,他就学着装出一幅不好接近的模样。
至于说遇到江月流,一开始是情绪激动。等他意识到将自己的缺陷主动暴露的时候,江月流已经同他告别回旅店去了。
人总是追求完美,白守明也不例外。从小到大他将自己的口吃视作黑点,容不得别人发现。从前一起上课的同窗发觉他说话奇怪,便将这事传给了其余几个同窗当做笑料,被白守明知道后逮住打了几顿。白守明想起自己激动的样子隐隐有些后悔,若是江月流也将此事作为个笑料呢?
事实是,江月流似乎毫无察觉,又或者是心有所觉但亦作不解。
白守明暗暗有些开心,他那些单方面的好感果然是给对人了。
搞清楚这点,白守明之后见江月流,就成了齐文瑶想的那样——见到心上人时觉得紧张。
“阿月之后,之后还有什么事吗?”白守明问道。
江月流认真想了想,坦诚回答道:“除了加固王宫周边的阵法,应该就没有什么要紧事了。等加固好阵法,就同另一队的同门一起回宗门了。”
“那,那若有闲暇时间,可以邀你一起游上京吗?我对上京,还算,还算熟悉。”白守明绞着手指,一脸紧张问道。他生怕齐文瑶又抢在他之前了。
“自然可以啊。”江月流粲然一笑。
说话间,他们已走出宫门。秋日的太阳勉强还有一丝温度,江月流抬头一看天,被阳光灼得像只猫一样眯起眼。她正要感叹今日是个好天气,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她这里来。
“月姐姐,我好想你啊!”
来人正是安舒,她飞奔过来,张开双臂就往江月流身上扑。江月流伸手要借助她,奈何安舒跑得又快又急,她准备不及,差点被扑倒。多亏了白守明抬手扶住她的背,她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我也很想舒舒。”江月流摸着安舒散开的头发,任由她在自己脖颈处乱蹭。
“之前传讯不是说要去处理上京周边的妖物吗?怎么回来得这样快?”江月流拍拍安舒的背道。
安舒闻言抬起头,笑嘻嘻扬起头道:“是呀,我们去了,发现不过是蛇妖和鼠妖作祟,处理完就赶紧回来见月姐姐了。其实本可以更快的,只是那大耗子喜欢打洞,把那耗子从洞里弄出来还废了些时间。之前嘛,确实碰上了大妖,只不过已经被斩杀了。”
“舒舒厉害。受伤没有?”江月流。
“自然是没有的!”安舒从江月流身上下来,颇为骄傲地扬起头。
“瞧她那样。”齐文瑶一见安舒,拉下嘴角翻个白眼。
“哎呦,一月不见,师姐对我的意见还是那么大啊?”安舒看到了齐文瑶的白眼,毫不客气开口呛回去。
“岂敢岂敢。长老教导我们同门之间和睦相处,师妹可不要血口喷人。”
“和睦相处?那便请师姐做个表率咯!”
齐文瑶和安舒之间又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江月流见状,拉拉安舒的手示意她看她。
“还没介绍这位给舒舒认识。”江月流侧身让开。
“呀,新面孔!是月姐姐的朋友吗?”
“是。这位是镇远将军白守明,是我在边关认识的朋友。”
“将军?幸会。我名安舒,是月姐姐的妹妹。”
安舒抬手行礼,顺便悄悄打量面前的人。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冷冰冰的看着一点都不好接近,月姐姐是怎么同他成为朋友的?
“幸会。”白守明也抬手行礼,开口语气确是冷漠。
“师妹!师妹!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啊?”
这边两人相互认识后,一人拨开人群快走过来。
“跑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唉,果然是齐师姐和江师妹啊!”
来人正是陆钦。他和安舒收拾完妖物,安舒就抓紧时间往回赶,理由嘛不言而喻。陆钦也是配合,安舒想见江月流,他也挺想见齐文瑶的。只是回了上京安舒就撒手没,跟条鱼一样在人群里游走。城中也不能御剑,陆钦只好握着扇子跟在安舒后面。此时赶来,他衣服上多了些褶皱,身上也沾了些尘土。
陆钦抬手整理,将尘土拍落,又整理衣冠。末了行礼,开口道:“许久不见,师姐师妹可还安好?”
“好得很。”齐文瑶答。
陆钦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视线一转,看见站在江月流身边的白守明。
“哦,这位是?”
“镇远将军,白守明。”
“原来是镇远将军,在下有礼了。在下姓陆名钦,与其他同为玄衡宗弟子。”
“好了好了,此处也不是寒暄的地方,既然相互认识了那换个地方坐着聊。陆师弟,叫上其他师弟师妹,我们去醉仙楼,我请客。”齐文瑶一看人都来,于是摆摆手示意跟她走。
一路上,江月流左手上挂着安舒,右边走着齐文瑶,而白守明和陆钦走到了一起。
安舒兴奋地说着这一月多时间的见闻,讲到高兴处,拉着江月流的胳膊左右摇晃。
“嘶。”江月流轻声痛呼。
“月姐姐?”安舒停下脚步奇怪地问道。
“啧,你死命晃阿月那只胳膊干嘛?她左臂伤得不轻,现在还没恢复!”齐文瑶也停下脚步。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月姐姐,弄疼你了。”安舒有些不知所措,立刻松开了拉着齐文瑶的手道歉。
“没事啦,也不是很疼,舒舒不用自责。”江月流笑笑。
“哼哼,看到没,可以牵阿月这只手。”齐文瑶故意拉着江月流的右手举起。
“你就是故意气我!还有,什么阿月啊?那是你叫的吗?你没有自己的姐姐吗?你要来抢我的姐姐!”
安舒和齐文瑶皱着眉对视,想要靠眼神给对方一巴掌。
又来了,江月流在心里叹气。
她眨眨眼,一左一右分别拉住安舒和齐文瑶的手。
“醉仙楼还去不去呀?”江月流开口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去,怎么不去!我才懒得跟后辈计较!”齐文瑶狠狠道,别开脑袋。
“我也不喜欢跟心智不成熟的前辈较真!”安舒也别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