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竹当即把帘子放下坐了回去,不敢多做一点动静。
见她如此反常,莫知秋不免好奇,将身旁的帘子稍稍掀起,往外看了一眼。
就见阿琴在路边摆了个果酿摊,生意还不错。
他了然的看向闻竹,淡淡开口解释道:“阿琴姑娘收了钱,再有她认得泰渊阁的令牌,便帮我演了场戏。”
到这里,闻竹才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至今她所看到的阿琴,从在客栈醒来开始,就都是假的。
而她在阿琴眼里,妥妥就是个凶残的疯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想着,闻竹不禁低下身,双手死死的捂住脸。
莫知秋依然淡淡回答:“恩人所看到的也不全是假的。”
“第一次见面时,我说您曾救过我,这些并不是假的。
当年若不是您偶然路过,出手相救,就没有现在的我。”
他语调没什么波澜,但是真的发自内心。
手上头一次沾了人血,尽管不是自己有意为之,闻竹还是受到了太大刺激。
听他这么一说,闻竹总算受到了一些安慰。
她调整好了心态。她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将那害人的傀儡蛊拿出来,而不是动不动就沉浸在自责中。
直到事情已经发生,大火已经烧山,她那时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身体里住了这么个东西。
……
终于到了泰渊阁。闻竹从前听说过不少,今日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见到。
牌匾高高在头顶,门外门里都有看守把守,站在这里,就连她也不由感到压迫。
莫知秋后来下车,站到了闻竹身旁。
一开始见到闻竹,门口的几个看守还在警惕,恐怕又是什么找事的激进分子。
一见莫知秋出现,赶忙有人敲响了身旁的门,与门内看守交流两句。很快,厚重的泰渊阁大门便从内打开了。
“走吧,阁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身旁的莫知秋含笑开口,在前头引领着闻竹,上几步阶梯,踏过了高立的门槛。
“恭迎执事凯旋。”
这阁内的通路并不复杂,进门开始分三条,分别正中通向大堂,左右就通往阁中子弟各自工作的地方。
闻竹跟着莫知秋的引领前往大堂,一路上路过不少人,连带路边修剪杂草种花种树的杂役,见来人是莫知秋,都纷纷暂停行个大礼。
好像任务刚刚完成,人还没回来,阁中上下就全都知晓这人的功绩了。
当然,所谓的任务并不是一开始的拐卖案或是杀人案,而是那座云初城,和云世海。
就顺着这条立了围栏的宽道走,拐了个弯之后,终于来到了这处位于阁中央的会客堂。
堂门没关,从外面一眼看去,便能看到一个焦急等待来回踱步的身影。
那大概便是傅阁主了。
莫知秋忽然停下步子,回头一看。
只见身后闻竹往里看了一眼,似是在纠结什么,不再继续往前走。
“阁主他老人家一直钦佩您年少英勇,大概是看了哪个探子的来信,这才认出了恩人您。”这样说着,他四处一望,十分神秘的弯下腰来,与闻竹耳语:“要是不先见见,不知得抓我絮叨多久。
就麻烦恩人帮忙哄哄,我也好有时间去找阁中医师。”
这么些话,闻竹到最后只听见‘阁中医师’这四个字。
既然是泰渊阁的医师,应当是见多识广,手法高明的。
闻竹本来渺茫的希望突然燃起。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起步上了门前高阶,视死如归似的踏进了会客堂。
真不是夸张。对闻竹这个常年在外游历轻易都不见人群的人来说,独自一人去见这位地位万人之上的泰渊阁阁主,简直就跟‘送死’没区别。
要知道,她最不擅长和这种有权有势的长辈沟通了。
遥记两年前的一次,她路过一个村子,正巧碰上土匪洗劫,当时就见义勇为赶跑了他们。
村长痛哭流涕感激不尽,就留闻竹吃了个饭。这饭吃着吃着,她不明所以的差点跟人拜上了堂。
那次的经历她清楚的记到现在,从头到尾就一个总结,那就是不要逞强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会变得不幸。
直到踏进会客堂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最后给自己鼓了声劲,闻竹咬咬牙,大步流星跨过会客堂门槛。
那一瞬间浑身绷紧,一身浩然正气外露,直视前方。
只听‘扑通’一声。
她浑身绷得太直,后脚没抬起来,不小心绊了门槛,当场就跪了下来。
看是等得实在着急了,傅皖东急得到处踱步,这会儿刚踱到墙根,就听门口传来动静。
然后回头,就看到来人挨着门槛跪在了那里。
他当即惊吓差点跟着陪跪,赶忙小跑过来,双手扶人:“神女快请起!这一跪傅某可受不起!”
没等闻竹将尴尬混乱的脑海抚平,他又把人连引带扶的请上了座。
而后,傅皖东忽的想到了莫知秋不久前传回来的信,赶忙开口:“看我这脑子,傅某明白!闻姑娘爱低调!”
说着还贴心的给她倒上茶,又把其他的点心都端到手边,忙活得一刻不停,不亦乐乎。
“您快坐……阁主不必拘谨……!!??”
闻竹愣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忽的,她突然后知后觉:“阁主方才,为何称呼我为神女?”
她就这么安坐了,傅皖东还站着要做些什么。她赶忙伸手劝人歇着。
傅皖东终于闲坐下来,回答闻竹的问题:“闻姑娘常年在外不近凡尘,于是不知……这些年来,若不是您四处行侠仗义,之余还主动值守边境,不知拦住过多少想要越境的凶猛妖兽,
若不是您,别说这平夷城,就连整个天下,都不会有如今的一片繁荣祥和。”
“城中百姓为了感激您,自发筹款为您搭建了一座庙宇,叫神女庙,就取自您当时犹如神女下凡之姿力挽狂澜,在这城边上,香火整日都没停过啊!”
闻竹听到这里,所感受到的震惊强烈到几乎像是打击。
这些传闻半真半假,她是时常到边境地带游逛,也不少四处留名,但她始终只有一人,精力有限。绝对没有傅阁主说得那么夸张,更没有他口中所说的那么神性。
然而,天真的闻竹以为最多也就如此了。
傅皖东不禁感慨万千:“虽说我们平夷城的神女庙的殿宇不比其他地方大上多少,放眼整个姜国也只是茫茫一粟,但傅某敢说,我们平夷城的百姓对您是最虔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