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此刻闻竹却感到陌生。
她看不清对方的真实样貌，也没必要去看。
“我自己会去认罪，你的秘密也瞒不住。”闻竹目光尖厉，她这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定。做了个梦醒来就发现自己手上染了人血，她也觉得很无辜。那不是她的意思，但事情的确出自她的那双手。
但在那之前，她要先把体内那只怪物拿出去。
……
不久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宿淼这会儿已经坐在了她的背上，压得闻竹要喘不过气来：“‘傀儡蛊’，别人给我的。等到它发育成熟，就能完全操控你的身体。”
她语气轻松跳脱，说着还侧下身贴近闻竹的耳朵，以便她听得更清楚：“最终替你活下去。”
闻竹双手紧抓着地面，在地上留出几道血痕。她顾不上破皮流血的指腹，整个人都被宿淼告知她的这一消息震惊得呆住了。
她喉咙一阵压迫，说不出话来，愤恨的发出了一声吭哧。
“你也别太怪我，”宿淼应声继续说：“再没有比你更适合养这蛊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内力，几百套剑法功法融会贯通的身体，还有脑子里那些奇思妙想……”
“那蛊通人性，学习和模仿能力极强。若它拥有了这具身体，一定会比你当年更强。强上千倍万倍，站上无人能及的高度。”
她仿佛看到了某个美好的瞬间：“那才是我理想中的闻竹。”
她平缓的声音，在闻竹的耳朵里愈发变得惊悚，一字一句穿透脑海，痛击着她。同时也点醒了她。
“这就是你的目的？这就是你突然跟我翻脸的原因？”闻竹不敢置信：“就因为我不够强，不合你意？”
这次宿淼没什么大的反应，就听她把话说完。
她在闻竹身上花费的时间和情绪太多了，不会再走那些她早就走够了的路。
她捂着脸长叹一声，低下头，沉声道：“你还是明白真正的问题所在。”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一问一答，宿淼又控制不住发了无谓的火。
安静片刻，半晌，闻竹突然开口：“你先让我起来，我们俩再聊聊……”
“我跟你聊个屁，你个蠢货。”她刚撑起双臂想要站起来，却被宿淼及时又一脚踩了回去。
闻竹不堪重负。
她不禁拧紧眉头，缓了一会儿：“你先把那个什么蛊给我拿出来，然后去认罪，我就原谅你。”
话刚说完，又吃了宿淼一踹。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在闻竹身上留下不少淤青伤痕了，如果说前面的是在泄愤，这次她说的话确实是发自肺腑：“自命不凡的蝼蚁，到现在还以为我在乎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脚挤重，毫不留情，重的一声闷响，疼得闻竹喉咙里忍不住一个闷哼。
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受到重创，马上就有一股热流从顺着喉咙涌出来了。
“我这是在帮你……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受世人唾骂吧……”
这话闻竹说了无数遍了，以前也许会为之所动，后来每次听到，宿淼都觉得好笑。
这次，她也没忍住嗤笑出声：“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这世上蠢货太多了，就像你，至今还觉得自己仍然清高。”
提到这，她不禁觉得有趣，语调都扬起了不少，低头看着闻竹：
“我以为你早应该发现了，那场烧山大火，十几具惨死的尸体……”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闻竹没再接话。
在头顶看不清的表情上，闻竹早已瞳孔地震，两眼瞪大，一时半会儿哑言失语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件事她其实早有察觉，不过在这之前都只是怀疑，一直不敢确定。直到宿淼明摆着告诉了她。
“……你、你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宿淼几乎是立刻回答，不断地将真相在她的心底夯实：“又不是想要嫁祸与你，我只是原原本本的说出事实而已。不然你以为那个叫阿琴的为什么怕你？”
“……说到这，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她要帮着忽悠你？”
闻竹死死的咬着下唇，肩膀有些颤抖，不说话。
宿淼直接大笑了几声。
任何能伤害到闻竹的话，她都很乐意说：“那莫执事给的太多了呗。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她想和你做朋友？因为你救了她？别想了，知不知道当时你是个什么样子？一个活生生的人，硬是被你一只手给穿了膛，那姑娘吓都快吓死了。
当时你昏厥在火中，她巴不得你就这么被烧死。谁能想到那莫执事能来得那么及时，这就把你给救了出来。”
闻竹上半身抖得不能再抖，在看不见的脸上，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去扼制哭泣，引得被揍疼的肚子抽疼，她都不在乎了。
此刻一齐涌上来的情绪复杂又强烈，闻竹一生至此偶遇救助过不少人，也见过不少害人的东西，但从不让自己的手上沾染一点人血，自认是个为民除害行侠仗义的好人。
但现在呢。
现在她只觉得，眼泪真是太难忍了。
一个没绷住，就听两声溢出来的哭吟。
“……你、你知道莫知秋会来。”她颤抖着声音，低声问。
宿淼坦然：“当然，那伙拐你们的人多次参与拐卖案，他们的位置消息就是我传给泰渊阁的。”
“不过你……不，是你体内的那只蛊。它竟直接放火烧了他们的寨子，怎么说也给泰渊阁省了不少麻烦，这点我是不怎么认同的。”
她说话时，闻竹终于得以从地上站起来，她始终低着头，头发散乱了一些，看起来狼狈极了。
两人可算是近距离对上了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闻竹心里已经崩塌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她可算是硬气了一些，厉声问。
宿淼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刚才分明说得很有兴致，这会儿看着她，宿淼再也说不出戳人的话来。
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方才感到非常解气。
因为她早就不在乎这个废物了。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摧毁你。”宿淼答。
“怎么，你还想抓我？怎么抓，靠那位莫执事？”她脸上再浮不起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他能比我好到哪去？”
“难道你不记得了？他可和那个戴银面具的刺客是一伙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