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的农民军被挤压到夔州城外一处宽不到两里,长约五里的江滩和丘陵相连的狭小区域里,石柱下游的长江江滩时常被高山悬崖阻断,否则张献忠也用不着爬山了,直接顺江滩而上就可以了,而夔州下游就是险峻的三峡,那就更不用说了。
秦良玉的白杆军驻守在离夔州城五里外的山上,这座山的悬崖深入到江中,阻断了江滩,也彻底阻断了农民军的生路。
酉阳军和白杆军也不主动出击,各自守着城墙和山头,毕竟困兽犹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只需占据有利地形加上供应充足的弹药,就能活活困死他们又何须和他们拼命呢。
石柱到夔州之间的群山之中,特战营的少年们带领着无数族人向前线行进,族人们背着竹篓,里面装满弹药和粮食,队伍蜿蜒绵长,长达数里。
张献忠见土司军无意出击便令人在江滩上扎营,因为没有什么工具和材料,只能用木头搭建了几个窝棚,仅够张献忠和他的几个高级狗腿子住。
张献忠和狗腿子们商量了一夜,决定还是回头碰一下白杆军,逼上绝路了,不拼命不行了!夔州城前面地势狭窄,大部队施展不开,一次最多也就能投入几千人,还没冲到城门口就死伤殆尽了,最关键还是没有攻城工具,到了城门下也只能干瞪眼。
第二天早上,三万农民军在几千名张献忠亲卫部队的威逼之下,向白杆军驻守的山头发起冲击,刚到山脚就被张凤仪指挥的女子炮营炸得死伤无数,无数农民军转头就跑,被张献忠亲卫杀死几百逃兵后,剩余的农民军只得哭喊着又转头往山上跑……
白杆军女子炮营只有五百人,投石车一百五十架,必然无法覆盖几万人,所有大部分农民军冲到了半山腰,这时,山上几千白杆军现身,直接向下投掷炸弹,半山上的农民军躲都没处躲,一轮几千颗炸弹下来,农民军死伤惨重,四处乱窜,不少人被自己人踩踏而死,还有慌不择路的直接掉下悬崖,掉入江中……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一边倒的虐菜行为。
农民军溃退之后,留下漫山遍野的尸体和无法动弹的重伤员,秦良玉依然不下令追击,只是打扫战场时把所有尸体和重伤员抛入长江,以免发生瘟疫,又让人把山脚低矮灌木全部砍掉,弄出一条隔离带出来,避免农民军用火攻山,仅管农民军缺少火油,硫磺,硝石等助燃物,还是小心为上。
此战农民军折损近万,加上之前留守夔州的几千人,攻城时以及和白杆军接触战时折损的几千人,现在农民军只剩下三万余人。
农民军士气低落,哀声不绝于耳,连续两天都不敢发起任何进攻,粮食越来越少,普通农民军每天只能喝上一碗稀粥。
张献忠和狗腿子们再次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法,有人建议用农民军的老办法,投降寻机再反,但张献忠很犹豫,因为秦良玉是明朝的铁忠啊,而且土司军对这些汉人流民杀起来可不会丝毫手软,看她白天把农民军重伤兵都直接抛入江中了,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如果是明军将领他早就毫不犹豫的投降了。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再次攻城,反正还有近三万流民,只要自己逃出生天,流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流民死光也能节约粮食,最后实在不行再带着自己亲卫部队投降。
第二天,几千流民在张献忠亲卫的刀枪逼迫之下,哭喊着扛起连夜砍伐的树干,用竹子制成的简易竹梯向城门涌去,第一波很快被打退,亲卫军杀溃败流民毫不手软,于是第二波又开始聚集准备攻城。
甘蛰在城头见状忙调两锥酉阳军携弹上城墙,又对妻子白再香面授机宜。
当第二波农民军冲到投石车射程之内时,炮弹如约而至,只是这次没有爆炸,战战兢兢埋头向前冲的流民发现,这次投石车发射的居然是红薯!
流民们每天喝一碗稀粥果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见到地上的红薯,眼睛都绿了!有人手快,捡起红薯就咬,却又被旁边眼红的一把抢过,人多红薯少,为了吃上一口红薯,流民之间互相争抢,踩踏,甚至拔刀相向。
督战亲卫上前连杀几十个流民才把骚乱制止下来,逼着流民继续向前,冲到城下的流民被酉阳军用炸弹炸得尸横遍地,投石车又投出一轮红薯,上前会被炸死,在后面还可能抢到红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这下督战亲卫再也控制不了局势了!为此,流民和督战亲卫还发生了冲突,双方都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趁此机会,城头上的甘蛰运起内力向农民军喊话:“农民军的兄弟们!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愿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也是被张献忠那狗贼胁迫的,他和他的手下抢你们粮食,烧你们房子,胁迫你们造反,现在又逼你们送死,只要你们有人取一个张狗贼手下的首级作为投名状,我们就赦免他的从贼之罪,赏银十两,并把你们带到富庶的巴蜀之地进行安置……”
农民军安静下来,纷纷脸色不善的打量之前逼他们送死的亲卫们,而亲卫们则心生寒意,两股战战……
农民军中,一个机灵的少年忽然砍下刚才因为冲突而死的一个亲卫的人头,转头亡命向夔州城下跑去,甘蛰连忙让人放下吊篮将少年拉上城墙,并掏出十两银子塞到他手中,让人送上红薯,然后再让人将首级挂在墙头。
少年农民军在墙头一手拿红薯,一手握银子欢呼雀跃:“我可以去巴蜀了!我可以去巴蜀了!哈哈哈……”
农民军见到这一幕,再无犹豫,纷纷向亲卫队扑去!刀砍枪刺,拳打脚踢,用嘴撕咬,完全豁出去了!
混战就此爆发,并随着消息的传达逐渐在整个农民军中蔓延……
三日后,农民军自相残杀得不足万人,其间陆续有一千多流民冲突重重阻碍和追杀逃到城下,献上首级,甘蛰也不管真假,通通收下,只是让先前投降的流民辨认看是否有张献忠的手下混在其中。
剩余的流民又饿又累,已经无力再战,分为两波人在江滩上对峙,一边有流民五千余人,另一边是张献忠和他的部下两千余人。
直到此时,酉阳军和白杆军这才出动,将两波农民军包围于江滩之上,甘蛰站到酉阳军前对张献忠部喊话“哪位是张将军?你可愿降?”
张献忠从本阵闪身出来,疑惑地问:“你是何人?”
经过之前投降的农民军确认后甘蛰道:“我乃重庆府举人甘蛰,甘兴霸将军后人,酉阳军的军师。”
张献忠更迷惑了:“你既是汉人如何做得酉阳军的军师,而且你又不是主将你的话管用吗?”
甘蛰拉过身着朝廷三品宜人诰命服的白再筠道:“这位是朝廷三品诰命白再筠,也是我的妻子,也是这次酉阳军的主将,她的大姐就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酉阳土兵总兵官白再香,你应该知道的吧?”
张献忠闻言大喜,抱拳躬身道:“张某愿降!愿降!”
甘蛰也作大喜道:“如此甚好!张将军迷途知返,报效朝廷,将来必大有作为!”然后单独上前,似要扶起行礼的张献忠。
待到得张献忠面前,甘蛰抬手虚扶道:“张将军不必多礼。”
张献忠抬起头来,正欲仔细打量来人,甘蛰出手如电,虚扶的右手改为鹰爪,运足内力扣住张献忠的咽喉狠狠一捏,将其喉管捏碎!然后单手将其整个身体向身后酉阳军中抛去,自己则连续几个闪身,掠回本阵。
白再香迎着飞来的张献忠尸体临空一刀,人头掉落,鲜血四溅!
甘蛰大喝:“杀!一个不留!”
酉阳军和白杆军齐齐动手……
归途中,甘蛰下令夜里将之前投降的农民军尽诛,抛尸长江。
罪恶一旦在人的心里生了根,就很难去除,就像狗尝到了屎的味道后就终生难忘!所以甘蛰杀得毫无心理负担。
此生心愿已了,甘蛰携妻归隐武陵山,终身无后,卒年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