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弟兄们都安排好了!”
“崔家族地一共设有三层巡逻和防守,护院家丁少说千人,崔民干等博陵崔氏核心成员,今晚所在的宗祠位置,恰恰在最内层我们的人最多能够混过外围的防御进去。”
“再往里就只能杀了。”
崔孝国闻言,冷哼一声。
“那就杀!犯上作乱,博陵崔氏这是在陷我等于不顾,更是陷河东道百姓于不顾!”
他深吸一口气。
回过头看着身后密密麻麻站立了足足五百多人的锦衣卫。
从桌子上端起一碗酒水。
“我是军人,诸位也是军人!”
“军人当以死报国!何须马革裹尸!”
众人神色肃穆,肃杀之气在这据点之中蔓延,能够被崔孝国选中,并且经过考验站在这里的,无一例外都是有着真才实学,却因为身份的缘故,被世族嫡系排挤之人。
还有不少,更是当地和世族有着不死不休血仇的汉子。
各个勇武在身。
崔孝国举起酒碗,声音之中满是铁血军人一往无前,置生死于不顾的气魄。
“兄弟们!干了这碗酒!”
“诛杀国贼!报效朝廷!”
众人响应低喝:“诛杀国贼!报效朝廷!”
“啪啪啪!”
一个个酒碗被当场摔碎。
是夜。
博陵崔氏族地之中,一片肃穆凝重之气。
家丁护院们一个个紧密巡逻,一些高墙之上,更是支着一盏盏的灯笼,将周围照的一片亮堂。
然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却是倏然在这些家丁巡逻的空隙之中。
或是从一个无声飞步穿过把守,或是干脆宛若黑夜中的狸猫,翻身来到屋檐之上
崔孝国身为锦衣卫千户,统领五百余锦衣卫从东南渗透。
而另一边。
身为大唐皇帝三子,汉中郡王,锦衣卫指挥使的李恪,却是统领八百余锦衣卫,自西北两侧开始渗透。
明明尚且还是一个少年,此刻却是一手持一圆盾,腰挎绣春刀。
带领身边锦衣卫按照既定计划,无声无息之间,穿过一个个的回廊,过道,穿过一个个的家丁小院。
河东道冬季的雨水,寒冷刺骨。
但好在淅淅沥沥的声音,却是在此刻与这黑压压的天空一起,成为了锦衣卫渗透最好的掩护。
李恪抬起一只手。
霎时间周围一个个院落,高墙角落,屋檐瓦片之上身影瞬间纷纷止步,神色冷峻的警惕四周。
黑夜之中,眼前的第二层防守,已然是明火执仗。
李恪神色冰冷:“竟然私藏了这么多的甲胄,五姓七望,当真是狼子野心!”
他没有着急动手,静静的等着黑夜之中,程咬金那边的支援。
崔氏宗祠之中。
崔民师正在各位崔氏族老们的见证和主持下,进行着祭祖的仪式。
焚香祷告,诵唱赞稿。
博陵崔氏各房家主,主事,以及子弟们,尽皆肃穆垂首。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崔民师,上叩天灵保佑,下拜祖宗阴庇”
“当朝皇室不容我等世族留存,夺我家产,谋我性命,不孝子孙崔民师添为一族族长,不敢令家业败坏,门楣衰遂,近决意起大事以死中求生,延我博陵崔氏一脉家风长存”
“列祖列宗在上,还请保佑子孙大事可成”
崔民师高声叩首拜礼。
周遭博陵崔氏子弟纷纷跟随叩首。
密密麻麻的香火绵延升腾。
然而在今日雨幕之中,却是连眼下的宗祠都无法扩散而出。
黑压压的雨水冰冷刺骨,跪在石板之上的崔氏族老们,更是一个个只感觉一股透骨寒意,怎么都无法散去。
没有人言说。
然而,一股紧张和不安的气氛,却是随着崔民师口中祈祷祖宗保佑的话不断重复,在众人的心中萦绕。
“咻!!!”
“砰!!!”
倏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在黑压压的夜晚于博陵城城门方向传来。
本就处在精神紧绷状态下的博陵崔氏族人们,纷纷身体一颤。
“发生了什么?”
“什么动静!快,快出去看看!”
一团几乎可以说是昙花一现的火光,自博陵城城门的方向升起,又在雨幕之中瞬间消失。
然而。
正在巡逻中的一个崔氏旁系子弟,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谁在那里!”
脚下猛地一脚踹出,一个摆放在院落中央的花盆,朝着屋檐方向飞去。
然而下一刻。
“砰”的一声,刚刚飞上去的花盆,忽然又狠狠的倒飞回来。
这人面色一变,瞬间躲闪。
“啊!”
看着当场被花盆砸到脑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的家丁。
这名崔氏子弟面色一变。
然而,当看着那黑暗之中,一道道从屋檐,角落,或者走廊等等位置,宛若凭空冒出来的身影之时。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瞳孔瞬间一缩。
崔孝国身姿挺拔,脚上的位置,还带着几分花盆的污泥。
手持精钢绣春刀,身上雨披被他随手掀开,露出一身充满肃杀威严之感的锦衣卫飞鱼服。
“博陵崔氏,犯上作乱,意图不轨!”
“锦衣卫奉太子殿下教令!”
“诛杀国贼!”
哗啦啦
整个族地随着这一声厉喝,护院和家丁们纷纷手持刀剑武器,进入戒备。
而很快,另一边。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巡逻的崔家护院尖锐呐喊的“敌袭”之声传来,在场众人的纷纷色变。
“是你?崔孝国!你也是博陵崔氏之人,为什么要去给李唐暴君当鹰犬!?”
崔孝国冷哼一声。
“暴君?哼!”
“当今圣上和太子殿下,哪一个不是励精图治,要让我大唐进入盛世的明君,尔等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新政,无非就是贪图世族把控社稷之权!”
“若是让你们真的掌控朝廷,国家必亡!”
“孝国先是我大唐军人,之后才是崔家子弟!”
崔孝国眼中杀意迸发,倏然在对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手中长袖猛地一甩。
一柄利刃瞬间飞射而出。
“噗嗤”一声,贯穿对方咽喉。
“杀!诛杀国贼!今日博陵崔氏族地,鸡犬不留!”
霎时间,喊杀声瞬间在整个崔氏族地之中响起。
外围巡逻的家丁和护院们纷纷赶来,然而,此刻博陵城城门的地方。
“轰隆!”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中。
程咬金大笑着便是率先冲入城门,随后,两万身着精铁兵甲,全副武装的虎贲猛士,瞬间在守城的崔家将领的惊呼声中。
杀上城墙。
“留下五千人控制城防!从现在起,博陵城任何人不得出城!”
“剩下的人,随本将军,前去捉拿博陵崔氏满门!”
程咬金兴奋坏了。
哈哈哈!
李靖再怎么运筹帷幄又如何,这剿灭世族的头功,还不是俺程咬金的?!
博陵崔氏族地。
李恪手中绣春刀之上,血水混着雨水滴答在地上,刚刚带着麾下锦衣卫,杀入一个崔氏族地的迂回走廊之中。
迎面便是碰到一队冲过来的崔家护院。
李恪此刻脑海中仿佛看到自家皇兄就在他的身前,披甲执锐,身先士卒,口中顿时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嘶吼。
“杀!”
健步前冲下蹲滚盾躲头顶两刀,右手绣春刀上撩一人脖颈要害。
“噗嗤!”
左盾后顶来刀,右手反握绣春刀后刺。
“噗嗤!”
转身抬盾顶刀,敌人空门大开,绣春刀穿心前刺。
“噗嗤!”
电光火石之间,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崔家护院,瞬间毙命。
身后锦衣卫随着李恪一声大喊,快步飞身上前。
“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以及兵刃入肉时的惨叫声,在这愈发激烈的雨幕之中响起。
轰隆隆越来越近的马蹄奔腾之声,以及周围四面八方无处不有的锦衣卫身影,让此刻祠堂之中的崔民师等博陵崔氏高层。
纷纷神色悚然大变。
“锦衣卫!锦衣卫不是只能够在并州道出现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走!快走!李承乾那个奸贼竟然这么快就动手,此地不宜久留,立刻走!”
“走不了啊!宗祠这边并没有出城密道”
崔民师额头之上冷汗涔涔。
尽管博陵崔氏不少子弟也都是精通武艺之辈,且此刻也正在和那些锦衣卫厮杀,然而,自家这边分明不是对方的对手。
“怎么办,怎么办”
有人慌乱的想要在祠堂之中寻找些什么,然而,期盼之中的密道没有找到,反而是脚下一个慌乱,忽然绊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
面前刚刚供奉给博陵崔氏先祖的贡品,瞬间散落一地。
看到这一幕的崔家族老和家主崔民师,无一不是瞬间瞳孔一缩,纷纷神色大变。
“混蛋!崔思琦!你都干了什么?!”
“轰隆!”
一阵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明显越来越多的兵力赶来,一道崔民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破锣嗓子,瞬间在整个崔家族地传开。
“哈哈哈!崔民师,你特娘死哪里去啦!你程爷爷来了,也不说奉上茶水吗?!”
“哈哈哈哈!”
程咬金!!!
一阵阵喊杀声中,锦衣卫们凶狠的身影,终于是随着最后一层崔家子弟的防守被攻破,杀到了崔家宗祠这边。
李恪头盔之上雨水汇成细流,沿着已经贴合全身的飞鱼服,在黑夜之中,显得杀气更是凛冽。
“崔大人,别来无恙啊~”
崔民师瞳孔一缩。
“李承乾?不你不是李承乾!你汉中郡王李恪!”
黑暗之中,当看清来人的模样,崔民师只感觉头顶轰然遭受雷击一般,怎么都无法接受。
他身体颤抖,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
“好啊,哈哈哈,他李唐究竟凭什么!?”
“凭什么!”
“出了一个李世民,又出了一个李承乾,如今连你这个汉中郡王李恪,竟然都能够将我崔氏逼迫到如此境地,哈哈哈哈!”
“苍天不公啊!”
崔民师仰天呐喊哭嚎,程咬金却是带着一名名身着精铁战甲的士卒,赶到了这边。
看到整整齐齐都在的崔家族老和家主,以及各房的管事,被雨水打湿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兴奋的狞笑。
“好!郡王殿下果真有太子殿下之风,来人!博陵崔氏犯上作乱,全都给本将军绑了!哈哈哈哈!”
程咬金大笑着,身边几个跟随出征的程家家将,却是张了张嘴。
想要劝说一下自家老爷注意言辞。
什么叫做汉中郡王殿下有太子殿下之风?
然而,看着眼前崔家宗祠之中,那仿若散发着金光的军功脑袋,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便是在崔家崔民师等人的怒骂声中。
冲进去将所有人按住。
崔民师身为家主,身形瘦弱乃是文官的他,却是上来就承受了三个大汉的压制捆绑。
整个人被死死的按在地上。
仰着脑袋,看着那一祠堂之中一张张像是在眺望远方,视眼下宗祠之中的博陵崔氏子弟于无物的崔家先祖画像。
只能发出一声绝望又不甘的怒吼声。
“啊啊啊啊!我博陵崔氏,我博陵崔氏!怎么可能就这样输掉!!!”
“李世民!李承乾!!!”
“你们父子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易州城。
熊熊的火光,在黑夜之中,倏然从城内几个粮仓的位置升腾而起。
李靖听到来人禀报,从睡梦中惊醒。
听到粮仓被焚的消息,不仅仅没有任何的惊慌,反而即刻像是早就准备一般,立即下令。
“捉拿纵火之人,另外,务必保护好我等秘密转移的那部分粮草,即刻将易州情况,快马加鞭送回长安”
“明日一早,全城公布陛下旨意!”
“河东道世族谋反!本将军奉旨平叛!”
看着快步离去的亲卫身影。
李靖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那黑压压的天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属于世家的时代,终究是要过去了”
“殿下!他荥阳郑氏子弟能干的事,我们太原王氏也可以啊!这并州全民供暖之策,一直都是臣来负责的,那荥阳郑氏不过都是一些娃娃,他们必定只会误了殿下大事啊!”
雁门关。
李承乾一大早的,就接到了并州刺史王铭,火急火燎的从太原府亲自赶来雁门关的消息。
听着对方焦急的声音,李承乾目光斜睨了一眼会客厅之中侍立一旁的郑午令。
后者注意到李承乾的目光,急忙躬身。
“殿下,我等虽然不及王刺史老迈,然学识亦是我荥阳家传,这段时日我等按照殿下的要求,也都在研读如今的并州道新政策论。”
“并州道全民供暖之策,本就已经施行了一段时间,我等不过按照既定路子继续维持即可,还请王刺史对我等有些信心”
“老迈?!荥阳小辈!老夫在突厥纵马杀敌的时候,你还在你荥阳老家吟诗作对呢!”王铭大怒。
“殿下”
李承乾摆了摆手。
对于两人的争吵,好似熟视无睹。
“好了好了,王刺史这也临近年关了,岁末还有并州吏员晋升考核需要你来主持,加上土地和商业改革也还未结束,总是要注意点身子的嘛”
李承乾微微一笑。
“总是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不是?毕竟王刺史应该也不想在并州一手遮天吧?”
王铭瞬间悚然大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臣,臣万万没有这等荒谬之心啊!”
李承乾点点头:“孤自然是相信王刺史的”
正说着。
忽然李泰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此刻还在这里的郑王两人。
“皇兄!博陵崔氏谋反,已经被三哥带领锦衣卫,联合程咬金将军全族抓捕归案!”
“扑通”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