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孤独?”黛玉没接着往下论,只问了这一句。
贾珺一愣,摇了摇头,“我不长命百岁,我何来的孤独。”
黛玉听了扭头看了贾珺好一会儿,而后又转头回去将视线重新放到挂在海上的明月上。
不孤独吗?她总觉得这三弟弟心底藏着一股极致的孤独,自成世界,连她都难窥探分毫,明明活生生在眼前的一个人却有一种好似那高挂天上的月儿一样叫人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错觉!这样的人会不孤独吗?
林黛玉不再言语,贾珺也静默无言,二人吹着海风,听着叠浪,内心犹如海风般徐徐,又同叠浪般轻起轻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珺才伸手握住林黛玉的小手儿,认真说道:“我不孤独。”
黛玉扭头看来,二人对视,一人眼中噙泪带情,一人坚定而又极具温柔,眼神交汇是心灵的相通,黛玉看懂了,近在眼前的人儿是有血有肉的人儿,他的眼里满是自己,就算是真的孤独,也是为了她而孤独。
“我信你。”
“你信谁?信那个要饿死你的珺兄弟吗?”
黛玉话音才落,后头就传来了薛宝钗带着点点儿气的调侃!
她倒不是有意叨扰,只是二人从海里回来后就未曾吃过东西填过肚子,她左等右等,怎么都等不来,最后只得亲自带着吃食过来了。
黛玉听说,那小手儿忽的就跟条泥鳅一样,滑的一溜便从贾珺手里溜了去。
倒是贾珺听着这话心情也再不压着,只笑道:“怪我,一时赏月忘了时辰,倒劳烦宝姐姐亲自送来了。”
宝钗似乎不怎么领情,回道:“林妹妹几时改了名儿?我竟不知?这倒说得通,那天上的月儿哪里要什么吃的。”
贾珺:
黛玉顿恼!好端端的自己那“黛玉”二字成了月儿了!好在宝钗也没在这面多论,抱着食盒就走了过来放在石头上,说道:“你们快吃罢!再不吃些可真要饿坏身子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林黛玉给拉住,只听她说道:“不忙,宝‘月儿’你回来,我去那头寻二姐姐她们吃,你在这儿陪着三弟弟吃。”
说着看了贾珺一眼,转身赤着脚丫子踩着沙子离了这地儿。
那宝钗见得这般,心里头也明白,索性也就朝贾珺看去,贾珺见了便笑道:“月儿姐,你快坐下来吃罢!”
宝钗听了脸色一红,眉头也一竖!倒也没拒绝,转而将那食盒铺开,几样还冒着热气的海鲜就呈现在二人中间,适才没觉得,这会子闻着味儿了,贾珺只觉得肚子咕咕叫,遂也不说什么,拿起其中一样就往嘴里送去!
宝钗见此笑了笑,静静的看着他吃,直到见得贾珺吃了差不多了,又拿出一条手帕子给他擦嘴儿擦手,问道:“适才我听青鸢说咱们明儿就要拔营北上,可是京里出了什么变数?”
贾珺点头,倒也没隐瞒,“催我回京的圣旨明日就到了,圣旨既来,咱们就得回去,怎么,宝姐姐可是舍不得这江南海景?”
圣旨南下贾珺如何不知?连那传旨人何时寻着自己他都知道!
薛宝钗又哪里是舍不得这劳什子美景,她满心满脑的都在担忧着,能叫圣旨南下催人北上回京,这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再联想到早前那从北边飞来落在珺兄弟手臂上的金雕带来的消息和珺兄弟的反应,若说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必然不信的。
“江南美景几时都能来瞧,只是有些事原不该我一闺阁女儿来问,可若不问出来,我心里实在堵得慌,圣旨南下催你回京必不是因什么琐事,这其中定然是出了天大的事,就是你不说我也猜着一二了。”
贾珺好奇,“宝姐姐说来听听,猜着什么了?”
宝钗直言道:“要么北边有战事,要么定是那些人在搅风搅雨,叫咱们不得安生。”她不是傻子,南下种种遭遇早就叫她看出了些什么来。
贾珺听了摇头直笑,这一回搅风搅雨的“那些人”可不是北静王等人,而是江左梅郎在给他讨脸面!
“宝姐姐这一回可误会人家了。”
宝钗诧异,侧头看来。
贾珺没有隐瞒,毕竟这事儿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大乾,早晚都要叫她们知道,故而直言道:“北静王做寿那日,赵安他们五名伯爵带着环哥儿入府贺寿杀了开国勋贵二十七个,上至侯爷、国公胞弟,下至勋贵子弟。虽说是对方先动的手,此事也占了理,但到底于法不容,圣上这才降旨派人寻我。”
宝钗听后心头猛的一惊!!这这!
“这这此事不妥!赵安他们如何这样冲动!!纵是他们战功卓绝,可也抵不掉这一遭天大罪名!倘若一个处置不好,连着你也,珺兄弟!这神京你不能回!”
一向理智而又理性的薛宝钗初闻此信之下还是被震得乱了方寸,毕竟这罪名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且谁人不知那赵安五人是珺兄弟的从属?倘若他回去,开国一脉的势力还不把他给撕成碎片?
这神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了!!远逃海外!乘船渡海去东边的茜香国!!
见到薛宝钗神色大变,贾珺忙宽慰道:“宝姐姐勿忧,此事无碍,我既能带着姐妹们戏水玩闹,也能坐在这儿和你缓缓而谈,那便说明此事还在我掌控当中,也说明我早有应对之策,你不必惊慌。”
假设就算贾珺不知内情,但梅长苏既然做了这事,那他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因何而做?想必因有三,一则给自己讨脸面,二则他定然是心有考量,想到了钱默四人在卫戍大营遭了兴平帝忌惮,便打算借此退出来!至于第三点无疑是加大贾珺和开国一脉的矛盾!来个“臣臣相斗君得利”!好暂宽兴平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