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丁自然没去拿什么大棍,因他们知道这些不过是二老爷一时的气话罢了。
这一边,两句话骂完的贾政依然不罢休,又是朝宫统领拱手问道:“敢问宫将军,可知那宁府的不肖子孙贾珍现在何处?可是回了宁国府去?还是押了天牢?还请宫将军告知!”
这贾珍虽是东府的话事人,也是个三等将军,更是贾氏一族族长,但身为长辈的贾政可不惯着他!平日里胡七八搞他管不着,但今日行这等违背祖先的混账事,他说什么也要替兄长管上一管!!
宫统领听他问话,倒也没瞒着,回道:“存周不必多礼,这贾珍倒没回府也没在天牢,那场冲突他没下场,故而龙禁卫也没拿他,想必如今还在北静王府里边。”
贾政听完,袖子便是一甩,再骂:“哼!定是藏在王府里不敢出来!”
这话直接道出了真相!那珍大爷这会子还真就藏在王府里不敢出来!他知道这一回的事整个荣国府定要怪到他身上来给他扣屎盆子!毕竟一开始在王府外头和乌鸦决裂的场面可是有不少人看着!定是以为是他在从中作梗!!这会子就是想洗也洗不清了!
二五仔加背刺挑拨离间,二十七名勋贵、子弟因他而死!五尊战功封爵的伯爵因他入了大牢,还有环哥儿也一并进去了!这些个半实不实的传闻要是传到城外的玄真观里头,他那嗑药的父亲保不准就奔回来鞭他!这事儿别说是宁国府了,就是加上荣国府也兜不住!!
且且那群人当真敢当众弑侯!!
他毫不怀疑,若那西宁王府的陈国公也在当场参与进去,也是个身死的结局!!
无法无天!横行无忌!他怕了!三等将军和那劳什子族长算个屁!王子腾说那珺老三不敢?他手下都敢当众弑侯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这会子腿最软的就属这爱放嘴炮的王子腾了!害惨了!
却说这贾政再骂了这一句,便也不敢多停留,而是和宫统领道了别后,留下琏二爷在此看照,自己则和贾赦二人入了府去直奔荣庆堂。
这般大的事定瞒不过老太太,不妨如实告知了好做打算。
荣庆堂,花厅。
今儿倒也同往常一般热闹,姑娘们全都被一只鬼带走了,王熙凤李纨等人生怕老太太想一遭伤心一遭,也骂人一遭,加之年纪大了见不得冷清,便就自然是上了心的作陪,平日里有事无事就来消遣玩乐伺候着。
今儿人也算齐全,东府里的尤氏、秦可卿,西府的王熙凤李纨,邢夫人、薛家的薛姨妈几位都或凑了桌儿的打牌九,或围在边上看着,倒也热闹,连着宝二爷也靠在角落的一处眼睛时不时悄悄儿的朝秦可卿这侄媳妇儿瞄去。
本就是两府上下排得上号的美人儿,如今人去了楼也空了,这人也就越发的招人稀罕起来!宝二爷免不得禁不住的多看着,一时是发呆一时是妄想,不稍片刻竟是看痴了过去,好在众人的注意力多不在此处,见了这模样的也不多说什么,只悄悄儿的憋笑着,这二爷向来疯疯癫癫奇奇怪怪的,倒也不当回事。
贾母、薛姨妈、王熙凤、李纨四人围一桌,后三者全皆心照不宣的给贾母喂着牌儿,惹得贾母喜笑颜开,赢了大发。
“罢罢罢,我这半年的月钱只今儿这不到半日功夫可全叫老祖宗赢了去,鸳鸯你把我前儿借你的五十两银子拿来,我今儿倒要看瞧瞧!老祖宗这只进不出的千年貔貅胃口有多大!”
众人一听,全皆发笑,鸳鸯恼道:“好你个凤辣子!我几时寻你借银子了?你怕不是昨儿黄汤灌多了,今儿蒙了头!”
王熙凤听了只放诞一笑,抬手虚指着她道:“真真儿你个鸳鸯!老太太那些金山银山的体己钱全叫你藏着,我只叫你拿五十两来孝敬我,又不是拿篓子去装,好赖不过是一边口袋出,一边口袋进的事儿,你竟不依!”
听了这话,众人再笑,连贾母开怀笑骂道:“鸳鸯说的没错,你这凤丫头指定昨儿黄汤灌多了!”
正骂着,那宝二爷也醒了过来,听了这些话便是起身上前笑道:“二嫂子你可知为何貔貅只进不出?”
李纨听说,面色渐红,贾母听说,笑容渐冷,薛姨妈听说,不言不语,鸳鸯听说,狠狠瞪了宝二爷一眼!
而当事人宝二爷却浑然不知,只一手负背,一手虚架在前,欲要来一出说典讲古,招上一回关注。
那王熙凤心下一咯噔!这是设计拌她?貔貅为何只进不出?还不是有嘴无★!吃进去出不来!这话不往深去论,浅在表面就很好,寓意也不错,可要往深里头去细究,那就是朝骂了!说我说老祖宗没★★?天杀的!
王熙凤心中暗骂一句,倒也没跟宝玉较真,她明白这只是个没有担当的奶宝儿,二者无冤无仇,断不会起这样坏的心思来拌她,眼下虽无心但也确实拌着她了,一个处理不好那今儿这逗乐的牌也白打了,当下心中连转,而后笑道:“我大字不识一个的,你问我这些也不害臊!外头人传这貔貅是天什么禄兽,说天家的钱库里头还供着一尊石貔貅!可见是什么镇财纳福的瑞兽,这财这福自然只进不出的好,老祖宗福源厚,多少篓福都能纳着,还管它什么出不出的!”
说着手中红帕子在面前一扬,配着这最后半句话,轻飘飘的就将貔貅为何只进不出的根由给拂开了来,马屁好话也拍得贾母重新端起笑脸。
其他明着心思的人心里眼里也一个个都夸着,这凤辣子的嘴儿,当真是能说惯道得紧!
只是她们是乐了,那宝二爷哪里愿意?他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好话题解闷,哪有半道夭折的道理?
当下就想要再度开口将话题给拉回来,却被跟在身后的窝心脚给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