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说她世难容!而世之难容,非她之怪癖孤高,实世之污浊低俗。
没想今日这样高高的人儿会在贾珺这里吃了一记暴击,着实是预料之外的荒唐事。
见人离去,贾珺才收起了咧着的嘴儿摇头轻笑,口中忙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这一回貌似火力有些过猛了,不过皆是事出有因,一则是不想让这样的人儿说什么矫情的道谢话来,二则这些时日把他和黛玉等人做“区分对待”这点让他很是不舒坦,正好借此还上一些来。
只是没想到这“槛外人”的修行竟如此浅薄,只一句话就破了防,果真是凡心未绝的带发居士。
刺过了,也笑过了,也求佛祖原谅过了,贾珺收起心思大摇大摆的继续朝着宝钗等人所在的地儿赶去,至于这事儿直接被他给抛到脑后去了。
而那“深情”顾盼三回头的妙玉也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当中,她无法抛之脑后,而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气一口接着一口,胸前的起伏一下接过一下,可想而知这股子火气究竟是有多大!
“哼!传闻皆言你行事莽撞,是个心狠手辣的黑面神,原先我还敬你是个少年将军!没想心胸竟这样狭隘!连一个女儿家的偏好也要计较!”
妙玉知道定是因自己平日里不待见他才说的那一番话来,好回敬自己的区别对待!乱自己的道心!至于这里边的另一层意思,因接触不深,故而还没想到。
说了一句,转而又想到那方家公子被切了手指头,人也被踩在泥地里,而后拉到林子里去不知要做什么,但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到这里,她那被气得发黑的脸色不觉有些好转起来,不管这贾珺嘴如何臭,在这一点上自己终究是要承他情的。
想及此处,不觉火气渐消,心里也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忧心,这些辱人之话虽听着气人,可又如何能和那方家相比?倘若将来自己身陷泥潭,比这更辱上十倍百倍的事儿都是有的。
“我只愿那方家人不再来,可你们一走这地儿又成了原样,一切皆无所变,我这劫数依旧缠身。”
想抗争,却又无力,想逃离,却又不知能去哪儿,等死的滋味何其难熬,不错,等死,以她清高的性子若陷入那泥潭之中无异于身死。
贾珺行事虽令人生厌,可有他在的这一个多月里却是她过得最安稳自在的一个月,说来可笑,却又实实在在如此,尤其是今日。
“我幼年因病被迫入了空门,本以为能去疾避祸改了这命数,如今虽病疾已去,也脱了满门被斩的祸事,可到头来依旧是难逃一劫,也罢,时也,命也,非吾之所能。”
无奈又无力,苍白又认命。
“弟子自知有心想彻底远离红尘俗世,斩断这三千烦恼丝,但终究是放不下这人间烟火,念在弟子修行多年的份上,可否一答?”
“我佛,命可能改?”
到底是不甘心,到底是还想挣扎,到底也是心有期待。
姑苏城,布政司衙门。
一匹快马在衙门前停下,一道身影慌忙下马,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两侧兵丁见是熟人,便也不理。
这火急火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带着手指头回来搬救兵的方家侍卫方贵,他一进衙门来便朝他家老爷当值的地儿奔去,主子手指头被切,又被扒光了衣服绑林里头喂虫子,他不敢耽搁哪怕一刻!
一路喘着粗气赶着,直到被两个侍卫拦住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见他这样,忙问道:“你不去陪着小少爷,来这地儿作甚?”
这名侍卫显然也是认识他的。
龅牙哥的侍卫方贵被人拦下,又听他问话,也知道不能心急,这些人都是老爷的侍卫,没他们通禀,自己是见不着自家老爷的,于是又喘了好几口气,等缓过气来才回道:“少少爷在外头出了事!你们赶紧去禀告老爷!!”
拦人的侍卫听说,脱口而出问道:“出了什么事?”
方贵懒得和他扯,直接拿出手指头来摊在手掌上,骂道:“少爷手指头被人切了!日你娘的还不快去!”
那侍卫见状脸色骤然一变!再不敢磨蹭,连他骂人都没计较,转身就朝着后头的屋里跑去!
敲了门,得了令进去,只见得一名年纪偏大些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椅上,一手翻看着文书,一手提笔点着墨,显然是在批阅文书,人进来了眼也不抬一下,神色也有着思索模样,倒也认真尽职。
此人正是方儒,领江南布政使一职,在整个江南的地位仅次于巡抚,与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的一把手同级。
当然,这里的江南行省并不包括中央直辖的金陵(剧情需要,杜撰,不涉朝代、红楼设定,勿参考)。
他不说话,那侍卫却不能不说,他行了礼忙说道:“大人!小少爷的侍卫方贵来报,说说”
听闻是自家那混账儿子的事,这中年男子才放下笔来,抬眼看去,“这逆子又惹了什么事?”
侍卫不敢不答,迟疑着说道:“那方贵带了一根手指头回来,说说说是小少爷被人切下的!”
听闻此言,这方儒再是坐不住,直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喝道:“去!把方贵给本官带进来!!”
侍卫得了话忙窜出门去,接着就见他带着那方贵走了进来。
不待方儒问话,这方贵抹着泪直接跪了下去,哭着说道:“老爷!您快去救救少爷吧!他他手指头被人给切了下来,人也被脱光拉到林子里绑起来了!”
方儒一听,眼神微眯,面色微寒,好胆!
“何人所为?!”
方贵抬起头来,恶狠狠回道:“回老爷!正是那打神京来的逍遥伯贾珺!少爷不过是想进那蟠香寺见那妙玉,谁想竟竟落得这般下场!”
原本压着怒火带着狠劲的方儒一听是这名字,整个人直接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