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没有问他如何如何,性格使然,对于这些事情她虽牵挂心肠,却也难以开得了口来。
贾珺明白,便笑道:“怎么只你一人在这儿,香菱她们人呢?”
晴雯回:“一早就被云姑娘叫出去了,这会子指不定在哪儿野着呢。”
“那你怎么不跟过去?”
晴雯听她这样问,脸色一红,正想说些什么来,好在贾珺只是逗她一下,还不等她回答什么,又说道:“去给爷备些洗澡水吧,我这一身湿哒哒怪难受的。”
晴雯自然不会拒绝,外头人还排着队要伺候他洗呢,不也半点儿机会都没有,她虽是一等大丫鬟,却也爱干这事儿。
青鸢见屋里无她人,也跟着过去帮忙,晴雯自是不会说什么,青鸢姐不是外人,三爷的洗澡水她能抬。
另一头,探春见着走来的林姐姐和宝姐姐的精气神和早上完全不是一个样,又听着适才外头有马蹄声,心里也猜着一些了。
很好,有了外姓的姐姐妹妹就忘了本家的姐妹了!做什么都瞒着她们!
“呀!两颗望夫石回来了,姐妹们快来瞧瞧,看看待会儿会不会蹦出两头真假美猴王出来。”
阴阳怪气。
宝钗白了她一眼,黛玉剜了她一眼,不理会她。
谁知湘云突的蹦了出来,只见她头戴编织的野花环,手里拿着一把跟毛毛虫一样的狗尾巴草直往黛玉雪白的脖上钻去,咯咯笑道:“泼猴儿!吃我一计逗猴草!”
黛玉痒得胡乱躲闪,也被逗得咯咯直笑。
薛宝钗在一旁看得直摇着头,是既好笑又无奈。
坐在迎春边上的邢岫烟看着这玩闹无忧的一幕心底里顿时涌出一股不舍之情,这些时日的相处叫她喜爱上了这个叫人舒心的小圈子,可明儿就要离家北上投亲戚去,接下来怕是要好长一段时日都见不到她们。
妙玉不用去哪儿,但她也有这样的心思,这些人的生活方式叫她向往和着迷,有人护着,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就成,自在无忧,彼此之间又全无猜忌和不和。
她本就不是个真正的出家人,凡心犹在,又何来无情一说?她喜欢这些人,也喜欢和她们相处,只是她虽不走,这些人却也不会久留,毕竟哪有人会带着姐妹丫鬟们在寺庙里待一辈子的?
能待一个多月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料,现今她有预感她们也快要走了,故而这也叫她很是不舍,虽然这一个多月里整座寺庙没有半个香客这一点叫她很是不高兴。
嗯,别说一个,就是半个香客都没有!神京来的人就是霸道,把外头的路全都给封了,叫人进来不得!!
不过她那不理俗事的师父未曾对此事说过什么话,她也就自然不会去提,但心里一股子气却是难消。
不待见身份尊贵的贾珺,却极其待见一众姑娘,这妙玉果真是个怪人。
话说那探春原本正阴阳怪气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却被湘云那疯丫头给搅得一塌糊涂,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她见黛玉被闹着,索性也就朝着薛宝钗走去,二人靠近,她便问道:“宝姐姐,三哥回来了?”
她没问人一大早出去做了什么,也没问为何不告诉她,三哥有主见,他做事自有自己的打算,不告诉就有不告诉的理儿。
薛宝钗略带深意的看了探春一眼,也没计较适才那“望夫石”和“美猴王”的玩笑话,回说:“回来了,这会子正在他那院里头洗澡呢,你放心,他好好的。”
薛宝钗明显知道探春想问什么。
探春听了这话也带着深意看了她一眼,心里的担忧也渐渐消散,没事就好。
第二天一早,寺庙门外。
宝钗黛玉等人连着丫鬟们全都在此,她们不为别的,只因今日邢岫烟就要北上入贾府了。
眼眶通红又少有言语的迎春攥着邢岫烟的手说道:“此去神京务必一路当心。”
黛玉也上前来,环着她的胳膊说道:“邢姐姐好好在府里待着,等我们回去。”
薛宝钗也上前来,“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寻我家妈妈去,我已去信和她交代过了,你只管别客气。”
湘云:“好姐姐,越往北去天儿越凉,我这儿有一套八成新的衣裳,你要不嫌弃,且拿去路上穿。”
她过得拮据,手里头保不准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现这一套衣裳还是去岁宝姐姐送她的,若不是二人关系极好,眼下人又要北上,她才舍不得拿出来送人呢。
探春也上前来,“邢姐姐,府里头要有人欺负你,别管他是下人还是主子,你只管报三哥的名号,定是万事无忧。”
众女一一上前,既嘱咐又送礼儿,邢岫烟美眸含泪,一股子巨大的不舍之情不断涌来,她哪儿修来的福气,竟叫她遇着这样一群姐妹来。
远处手扶拂尘好似一尊仙子的妙玉看着这一幕凡心不禁乱颤,这一刻的她很想还俗,很想很想。
这一边,贾珺也上前去,笑道:“她们说得不错,你有什么要的,只管去寻薛姨妈去,或是府里的二奶奶凤姐儿,你要在府里头受了委屈欺负,就报我名号,我在府里头倒还有几分贤名,他们多少会给些面子的。”
肯定给面子啊,现府里头还有几个人会不给他面子?嗯,西府里王夫人倒算一个,宝玉也算一个。东府的“牛夫人”珍大爷也算一个,再就没别人了,后者在东府可不理他,前两个虽不怎么会给他面子,但自己名号一报,想来也不敢怎么找。
况这邢岫烟还是邢夫人的侄女儿,她还能让日渐无势的王夫人欺负了去?让宝玉惦记了去?
邢岫烟看着贾珺认真的点了点头,“岫烟记着了。”
这个男人是他见过最优秀的,虽然她也没见过多少男子,可爱护姐妹,柔情又霸道,这样的人儿哪个女子不动心?这些时日的相处自然叫她也多少生出了那么点儿意思来,毕竟她再是脱尘,也终是一凡间女子,只是这点儿自然而然的意思她没在意,也没去多想,更不会表露出来,许日子长了,就此散去也说不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