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这一趟来打算待到几时?”
林如海终于还是借着闲谈问了话,若他晚些时候北上,自己也无需太过焦急,慢慢寻机会就是了。
贾珺回道:“回姑父,来年八月便是秋闱大比,若无意外,想来是六七月北上回京赴考。”
林如海听他还要赴考,脸上立马浮现出惊讶之色来,这侄儿如今都贵为伯爵尊位,正式场合里连自己见着都要行礼,没见前面在外头之时,那刘知府也是客客气气的?虽有兵锋压迫,却也是要实实在在的客气!
且再过几年封侯拜将也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这样的人物还要参加科考?他想不明白,便问:“如今科考一途对你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晋升之道,你既走了武勋路子,何必又去牵扯文臣一道?”
文武双全固然是好的,只是朝堂文武对立颇为严重,这便涉及到站队问题,他贾家虽然脱离了开国一脉,可算来到底也是武勋世家,这侄儿更是军功起身,这样一来,就是将来真得了举人进士,也未必能如愿在文臣一途有大的作为。
若是以往贾家被逼着武转文自是无关紧要,可如今不同了,如今出了贾珺这么一号人物,便是又彻底打上了武勋的标签,想再转,难!
听了这话,贾珺心里也明白着,只是科举一途还有成就能拿,单单这个他便没有放弃的理儿,二则既有能力和可能,他如何就不能去摘了那状元郎的头衔?
科举考水浒?
壮圆郎?
你这脑子里也能装四书?
一个个都等着老子去扇脸呢!!
心里这样想,面上也回道:“侄儿武能安邦,文必也能定国!这一身本事若不去金殿走上一遭,不搏个状元郎来,也算是枉费了来这俗世一趟,何况人若要体面,总要多些身份来傍着才是,好叫身边人也能体面。”
说着便扭头看向林黛玉,又悄悄瞥了一眼薛宝钗。
他这话是心里话,也意有所指。
那林如海前面听着还好,后面也听出了意有所指的话来!这小子想要他的玉儿体面!!且还是当着他面儿说的!
一时间他是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欣慰也不是!
最后只得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对这位侄儿还是非常满意的,对自家女儿的好他也全皆明白,又有才华,又护得住人,加之女儿的心思他这个当父亲的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过几年也是要嫁人,嫁谁都得嫁,如此人杰,又两情相悦,必是绝无仅有的绝佳人选,只是哪个父亲能眼睁睁、心平气和、无动于衷的看着野猪子拱自家白菜?不得硬上几句怎么行?
“哼!贤侄须知天外有天,你如今乡试未点,就笃定自己能上金殿被点做状元?”
这话和贾珺上一句话一样,有两层意思,一层自然是字面上的,一层嘛外头不比你差的人杰俊才一大堆,你娘的连老子这一关都还没过,就想着要给我女儿体面?未免也太好高骛远了吧!!
贾珺自然也不能输了阵,不消多想,便是回道:“姑父这话不尽然,天外有天,那也是外头的天,侄儿能在神京得了小三元,一身学问已是炉火纯青,且也算是上过一回金殿当着圣上的面做过题,这扬州咳咳!这乡试想必也是不难,将来就是再走一回金殿,也是不难。”
这话翻译的意思是:别地儿的人杰那是别地儿的,不知根不知底,你特娘就敢把女儿许过去?且你侄儿在神京之时就已经俘获了你家玉儿的芳心,并且是情比金坚!何况那圣上还有愧于我,大不了我找他赐婚!你区区一个扬州巡盐御史的芝麻官就想拦我?好,你敢拦,那我再进一趟宫,找太上皇!!
林如海听了这话顿时怔住了!这人怎么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圣贤书都特娘的读到狗子身上去了吗?威胁威到老丈人家来呸!什么狗屁老丈人!!没门!!
另一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贾珺和林姑父(随贾珺、姐妹们)对话的薛宝钗原是听得好好的,虽觉得有些奇怪,倒没想到别的地儿去,却突然间听得贾珺说错了“扬州”二字来,立马恍然大悟!这姑侄二人搁这斗法呢!
想到这面,她心底不由无奈摇头轻叹,哪有这样的?才登门的第一天,你就要给人家宝贝女儿体面,还步步紧逼!半句不让步!
“看来太上皇和圣上赏的那些鞭子还真没抽错,若能的,这会子林姑父也想抽吧?”
摇头摇头,轻叹轻叹,无奈无奈,活该活该。
果真的,那些鞭子落在珺兄弟身上,没有一鞭子是无辜的,也没有一鞭子是多余的。
她算是明白了。
一旁的黛玉显然也听出了些什么来,只羞着脸咬着银牙瞪着贾珺!第二回了!怕是皮痒!
这道拥有着“杀机”的目光,贾珺自然是感受得到,只飞快瞥了一眼,便立马收回来,他不敢多看,怕被瞪死,同时也心虚着,适才是自己心急才说出那番话来。
如今回过味,便觉不妥,也虚得很,哪里还敢迎上那道眼神?躲都来不及!
正虚着,脑子飞速开转,想着补救法子,眼珠子也四处乱瞟,忽然间想到适才的一瞥,那林妹妹两侧的两位姨娘似乎身有隐疾!
这么一想,他也跟着恍然大悟起来!是了!是了!原著第二回便是隐隐提到一些,命中无子。
他看过林如海,身上并无什么病症,那么病症也大概率出现在这些妻妾身上,这样想着,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视线挪到黛玉两侧,观察起那两位妾室来,果真如此,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不孕之症。
不是被人下毒之类的原因,只能说是巧合,齐齐患上罢了。好在两种病症原理虽不同,却也不是什么难以根治的顽疾,当然,对他来说是这样。
既是这样,他心里便有了谱,也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