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神棍放下铁锹,拿手慢慢刨开一个不大的小坑,看清了一个小小的襁褓,蓝色小花带黄点的小小的包裹。
两手慢慢从土坑里扯出来。放在地上。一阵尸臭慢慢散开。
“小宝贝,哥哥带你走,好不好?”轻轻的扯开那个小包裹。尸臭味儿更浓了。
看了看两手,的确,缺了指头。梁云义突然觉得被他们气的脑子嗡嗡响。
“怎么缺了手指?在哪儿,带我去找。”梁云义回头问二婶。
“在家里呢!我回去拿。”说完就扭头回去了。
听着越走越远,哭声越来越大,梁云义丝毫不可怜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最可怜的是孩子。
看了看周边,还有去年的玉米秸没收拾。
梁云义和林娥说:
“妈,咱得收拾点柴火,给她化了,就这两张黄裱纸可不够。”
然后两人就从边上收拾了几捆玉米秸和树枝。
梁云义忍着恶臭,看了看快要变成白骨的小孩骨殖。
“妈,你回去一趟,我车里有些东西,在后备箱,一个黄袋子里,你给我拿来吧,我有用,这味儿太大,你先避一避。”
梁云义等了一会儿,看到二婶还没回来就和林娥说。
“行,我去拿。”林娥去拿东西了,也就几口屋子的距离,不远。
等了会儿,还没来,就这屋前屋后的,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这儿还离不开人。耐着性子等着吧。
等林娥拿了东西回来了,还不见二婶回来。
“妈,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前边看看。把这个塞进鼻孔,或者含在嘴里,就闻不到臭味了。不要让猫或者黄鼠狼靠近这里。我去前边看看。”拿了一个艾草干姜丸递给林娥。
“不不,我去看看,万一你二叔不认得你,打了你怎么办?”林娥拦住了他。
“放心,他不敢动我,他要是敢动我,你爸饶不了他。他都吃过不止一回亏了,你放心。”
“妈,你去赶紧叫我爸和你一起去。不过几步路而已。去了,啥都别管,带着孩子的骨殖来就行。这边等不得了,这是有时辰的。”梁云义也着急。
“行,我这就去。”林娥急匆匆走了。
他打开那个包,拿出带袖子的围裙,手套、口罩、鞋套和大号镊子……。
最后拿出了一身新衣服打开,放在一个印着元宝的大金纸上。
把孩子的骨殖一个一个按顺序安排好,放在新衣服上。再给孩子穿好衣服。
就等着孩子的手指骨了。
过了半个小时,林娥拿着个带着土的蓝布包过来了。
“就是这个,你先忙这里的事,别的不要管。”急匆匆走了。
梁神棍再迟钝也知道,前边出事了。
他打开小布包,那个小小的手指已经干瘪了。他给孩子拼凑齐了骨殖。
把那个小襁褓垫在底下,架起火堆,在把孩子骨殖放在上边,旁边摆好黄裱纸,金宝、银宝、票子、赎罪金………一大堆的东西预先放好。
然后点燃火堆“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酆都成秉:今日……”
梁神棍一边说,一边看着火堆,随着他的念念有词,火势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成了一堆灰白色热灰。
他拿着铁锹,要垫起那个小坑,还没有垫几锹,就看见一堆人过来了。
“哎,我说……你谁啊,来我院子里经过我同意了吗?”那人大声嚷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就看见林娥从后边赶过来:“他二叔,你不是和我说,要叫晓云他对象来给你处理事的吗?这是又反悔了?反悔了,你早说,我们这就走。”
“哎呀!嫂子,我这不是不认识吗?你别生气。我的错,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那个男人嘴脸一变。妥妥的欺软怕硬的玩意儿。看的他直倒胃口。
他看了看那个男人,尖嘴猴腮,焦黄的头发,眼珠泛灰。这是有人命在身。就是不知道,是这孩子的命还是别人的命了。
闻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梁云义指着土坑,问道:“你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我是!”,那人梗着脖子点头。
“哎,可惜了,本来这个孩子的命格,是旺家、领弟、旺男人的命啊!可惜了。”梁同学故意说,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悔改之意。
“你会看相?……你看看,没有没有儿子命啊?”那男的一听这话,咕噜噜转着眼睛,一脸期待的问。
“报个八字看看。”梁神棍故意问。
“X年X月X日。”
装模作样,翘着指头算了一阵:“你本来有儿子命的,可惜现在没了。……”装出一副有话但是不能说表情。
“什么?不可能!人家都说了,一个桌子四条腿,我最后一个会是儿子。”梗着脖子硬刚。
“那是你没造杀业的情况下。可惜……”梁神棍说了半截话,就是为了吊着他。
那人脸色变换了几次,眼珠子就没住下过:“那……大师,你给我看看,想个法子,让我得个儿子呗!人家都有,就我没有,我心里愧对祖宗啊!……哎……”开始抹眼泪,打亲情牌了,再加上干嚎。
梁云义瞄了瞄那对还在冒烟的灰堆一眼。还要再拖一会儿。
“按说,二叔你是有儿子命的,看你面相也不是这种受穷的人呢!”装作很诧异的样子和他说。
那男人眼睛一瞪:“哎呀!我说怎么今天手气特别好呢!这是要遇见贵人呢!承你吉言,说说我还有哪些潜力?我一定照办。”(我看你有挨揍的潜力)
梁神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MMP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就不如不见。
要不是拖延时间,不想闹大,直接就把他扔给赵老大加餐。
忍着恶心,拉过那个男人的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
“你看,你事业线不显(没财运),就是运气在后面;
你看着手中握宝,钱少不了(冥钞);
中指下方有沟壑,就是后半生衣食无忧(也就将够吃饭的)。
这么好的一生,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装作不明白。
“对对,我小时候,算卦的也这么说我,可是到底是什么愿因,我成现在这样了呢?”那男人擦擦鼻子问道(作死作的呗!都有人命在手上了)。
“这个原因,我实在找不出来,要不你想想?”梁云义慢慢引导他。
然后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那是什么事呢?”
“对,你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什么时候运气不好的?结婚后,还是有了孩子以后?”梁云义接着引导。
“对了,你们先回家去吧!除了二叔的家人。这二叔可是个好人呢(你信吗)!”
梁云义看到除了自己丈母娘和二婶,别人看到没热闹了,就在那叽叽喳喳,闹得慌,直接赶人了。
“对对,咱都一个村的,别看热闹,没事了啊!都回去!都回去!”不耐烦的声音,呜呜渣渣的挥着手赶人。大伙一听,反正没热闹了,走吧!就都散了。
这时候,梁云义断了录音。等到安静下来,再次打开。
“来来,二叔,这里有些热,咱来这树底下。你在想想。”
于是一人坐在树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我就觉得年轻时候,什么事都没有,玩个牌,运气也很好。”
“可是后来,媒人介绍了对象,第一个嫌弃我不务正业。我打了他一顿,甩了她。”
“接着又给介绍了一个,那娘们可不是个好玩意儿。啥都管,于是我就打了他一顿,结果,回家第二天,说是死在了床上。晦气!”
“第三个,你二婶,你二婶脾气好,啥都由着我,我要猪头肉不敢给猪蹄。
就是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太气人,老三还没了。就是从第二个女人开始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倒霉。到了老三这里,更是倒霉透顶。”气哼哼的说着,还抽起了烟。
梁云义侧了侧头。没做声。右手打手势,要她们俩去收拾孩子骨殖。
孩子没的时候太小,烧完了也不剩什么了。就在中间看得见的地方有几块大的骨头,两个人快速的拿铁锹划拉了一遍,铲了两掀灰进坛子。
到这,梁云义才放下心来。
“那你的意思就是,第二个给你介绍对象的人,对你不怀好心,把个病秧子介绍给你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反正她家闺女死了,就来我家闹,我家给了一大笔钱呢!从那儿开始,就越来越倒霉。”
“那你怎么打的她?那时候跟她谈了多久了?”
“哎呀!我都睡了她了,打一顿不很正常吗!是她不经打。你看你二婶,我都打了她好几回了,也没怎么样。”
“那是怎么打的她呢?打哪儿了?”
“哎呀,我就拿了根棍子,没头没脑打他一顿,后来我就不拿棍子打人了。……我一打她,她就蹲下了,就乱打了她一顿。”看到梁神棍求贤如渴(想弄死你)的眼神,这男人支吾的解释了一下。
“啊,是这样啊!嗯,找到症结了。看你这样子,是被她诅咒了。哎!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啊!这事情不必较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慢慢来就行。”
“哎,你可说着了,走走,去我家喝酒。!”
“不不,我还有事呢!下次,……下次我带好酒来,咱们喝一杯,这次不行,晓云跟着呢!”
“哎呀~!怕啥!我去跟她说,欠揍!娘们还敢管爷们的事!揍她一顿就好了!你给惯的!”
“不行啊!这次真不行。下次,我叫我老丈人叫你,怎么样?
到时候,我买点猪头肉烧鸡啥的来,这次来的太匆忙,啥都没带来,不好意思请你,下次,我一定得把我二叔 陪好了!”
梁神棍信誓旦旦,接过丈母娘递的过来的小坛子。
“好好,这次不留你了,下次,你可一定要来啊!”被李建群压久了,好不容易他这女婿松口请他一回,说什么也得定实靠了,吃个够本,喝个过瘾。
梁云义点点头,拉了丈母娘一下就大步走了,关了录音。
听见后边说:“你赶紧的收拾好了,下午还要种菜呢!真是的,刨坑子干啥?不种菜,我哪儿来的钱喝酒!”
这些梁云义都不管,两个人回到晓云家,林娥下的拍着心脏说:
“吓死我了,幸好,你把他饶糊涂了,那简直就是个混不吝。
他说的那个第二个女人,是活活被他打死的,打在了头上,他就眼睁睁看人家流干了血死的。”
“那那个女人的爹娘不管吗?”
“那个女人的爹娘是个见钱眼开的,她是个养女。”
“是这样。怪不得。”梁云义按下了录音键。
“那,她死的时候在哪呢?我去看看。”
“……这,……”林娥很为难。
“就在他家门口拐角的那个石头那里。离他家太近,他再闹腾起来,可不容易收住。”
“没事,妈,我晚上去看看。现在我先收拾这个小坛子的事。”
“那好,你收拾,我去和晓云买菜做饭。你们爷俩聊。”起身拉着晓云就出门了。
“爸,你给我说说这个二叔吧!我对他挺感兴趣的。”
“哎!就是个混不吝,有什么好说的。”李健群不想提他。
“说说看呗!”
“你想干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有人命在手上,法律管不到他,那就让老天爷来管他。”
打量了梁云义一眼,老泰山开口了:“干就干个利落,不能拖泥带水。办得到,我就说,办不到,你就权当听故事吧!”这是妥协了。
“说起你这二叔,真是想老话说的:烂泥扶不上墙;一把好牌打的稀烂;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烂的最快。。
主枝就这一个男孩,打小好吃好喝好伺候,就没吃过一点苦。
上学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是这一找对象,看出来了,没主见,什么事都只想到自己,关键是恶习越来越多,有好动手。
所以,说的第一个对象,人家心眼多,不干了,走了。
第二个是家庭问题,那个养父母把女儿卖过来的,等那个女孩死了,又得了一笔钱,所以没追究。再就是你二婶子。
你二婶子生老大的时候,从医院回来,就开始干活,伺候他吃喝,也没休息,身子就不好了。
隔了两年,又有了老二,沈身子更不好,嫌她连着生了两个女孩,不是骂就是打。
你二婶家就他一个孩子,没了爹,只有个娘,也给她撑不起腰来。
到了第三个,没想到还是女孩。连着生孩子,你二婶身体垮了,生不出来了,但是大伙都瞒着你二叔。
哎,你可别捅娄子。就他那家庭,俩孩子就得累死。这老三没了也好。”李建群默默的点了一支烟。
“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家那俩姑娘很争气,不是全校第一,就是全级第一。让人羡慕啊!
就是为了这俩孩子,人家没选择报警处理你二叔,咱这就要感恩。要不孩子以后考个好学校,一查,自己的爹有案底,那可就坏了。”
看到老丈人掐灭了烟,梁同学赶紧递上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