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吓了一跳，如若不是易小羽提醒自己险些就踩到一个人的身上。
赛道上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多，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他们都是坚持到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再也不能往前挪动一步，彻底放弃了挣扎。
李洛的脚下就是一个气力用尽的人，在他们的前面也有许多，这些人或许再给他们一点力气就会到达终点，可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就像在沙漠之中在寻找水源过程中死去的人们，也许在他们死亡的地方离着水源也就是几百米的距离，可是无论如何都支撑不到了。
李洛尽力躲避才没有踩到那个人身上，但是最终他的脚还是碾压住了她一缕头发。
那个人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仰面朝天。
李洛心头一紧：怎么又是她！
李洛不可能这么快把那束冷艳的目光忘掉，虽说那目光当下被关闭在一双诱人的双眸里，但是李洛能感觉到，它们随时都可以喷薄而出。
女生身上的血还在往外渗透，苍白的面容上沾满泥土还有几片翠绿的草叶，鞋子掉了一只，还有一只穿在脚上，裹满了污泥濯水，看不出本来的样子。那只裸露的脚上到处都是伤痕，想像不出来，这是经历了多大的磨难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忽然，她脚趾抽动了一下，仿佛在求助。
李洛急忙说道：“快，把她架起来，还活着。”
易小羽说：“我看没必要吧，前面还有那么多人，单凭着我们怎么可能救得过来。”
“废什么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李洛突然间变得霸道起来，让易小羽大感意外。
赵颜不像是易小羽，李洛刚说完之后他就伸出了手，把女生从地上拉了起来。
易小羽拗不过两个人，但是心里还是不高兴，嘟囔着：“你看看别人，哪有像我们这么好心的。”
昏死过去的人躯体奇重，李洛和赵颜两个人架着很费力，易小羽也只好过来帮忙。
三个人本来可以就这样冲到终点，这个女生的出现平添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前途又变得渺茫。
女生的头压在李洛的胳膊上。李洛拼着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不让它耷拉下去受伤。但是李洛的胳膊却酸胀难忍，有几次都支持不住险些脱落下来。
“大家加一把劲，马上到终点了。”李洛鼓励着赵颜和易小羽。
赵颜和李洛一样，把所有力气都用上了，他冲着李洛点点头算是回复。
易小羽本身没多少力气，他可不想把力气用光死在路上。但是他却装出了全力以赴的样子。
女生微弱的呼吸吹到李洛的皮肤上，发稍儿又轻轻地给拂出去，她此时的情景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咪，乖巧让人怜悯爱，和先前那个冷漠无情，嚣张跋扈的女生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离着终点还有最后五百米，易小羽松开了手，大口喘气。
“不行了，真是不行，我实在是撑不下去，咱们没必要为个死人把咱们三个都害死吧？”
李洛还没说话，赵颜回怼道：“你他么还是个带把的吗？亏你说得出来，为了自己活命，不顾女人死活。要死你现在去死，别在这儿惑乱人心！”
李洛说道：“这个女生还活着，你不要瞎说。”
赵颜跟着揶揄道：“听到没有，我们救得不是死人。要死也是你这种人去死！”
易小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是好心，没想到却被一通抢白，他心里委屈也只能忍着。
其实易小羽的话并不过分，就在他们周围，陆续有人倒下去，有人说黎明前的黑暗才最可怕，这话一点都不假。再往前坚持一点就是终点，但是就差这一点，结果却是冰火两重天。
在这个时候倒下去的那些人们注定再也不会起来，不管是鞭笞，还是高压水枪，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失去作用。那些个教官们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人在他们身上去白费力气。
赵颜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目光，低声说道：“我可能真不行了，你们走吧，不要管我！”
李洛神情坚毅不容质疑地说道：“你如果放弃，我们这些人都得完蛋！就在前面，再有几十步我们就到了……”
李洛的话让赵颜感觉到责任重大。赵颜低哼一声，牙齿深咬进嘴唇里，血顺着嘴角流下来。用尽了剩下来的力气猛地一下，身体向前冲过去。
李洛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个踉跄，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顺势推着那个女生跟着往前冲。易小羽本来没在女生身上用多大力气，在向前冲的力道之下，猛然脱了手，他顿时慌了，这个时候脱离群体搞不好就是死路一条。他急忙拼命地往前闯跟上节奏……
“祝贺你们，已经通过终点！”
一道提示在李洛他们耳边回响。同时它又像是一把利刃穿透他们的身体，顿时天昏地暗再也支撑不住，咕咚、咕咚、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李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景象已经大变，赛道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周围却乱哄哄地都是人。他的身下是一片草坪，有人躺着，也有坐着，像是在休整之中。
赵颜和易小羽都躺在身边，他们还没有醒过来，但是面容上一点疲惫的影子都没有了，像是在酣睡。
李洛推了推旁边的赵颜。赵颜身体动了动，抬手把李洛的手推开，哼哼唧唧地说道：“别，别闹……”
李洛一阵惶惑；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刚才就是一场梦？
不会，不会是梦！李洛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都在，只是不再流血，也没有伤痛，如果不去看它们，就跟不存在一样。
分明先前这些伤痕还撕心裂肺的疼，疼得让人生不如死，现在竟然只留下一道道痕迹，只是这一身作训服基本报废，变体破烂不堪，衣不蔽体。
李洛看到不远处，教官季陶半躺在草坪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
“李洛我们这是在哪儿？”
易小羽醒过来，一脸茫然地问道。
李洛摇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