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京城火车站,云哲在医生护士的陪同下,通过特殊通道,带着温玉洁上了火车。
苏建新、贺杰,温老夫妻和玥玥飞扬兄妹俩,都默默无声的跟在他们身后。
尹天水和子岚,还有许凯带着两个属下,是从另一个通道进去的。
夏国兴夫妻在进站口就止步了,和子岚和小水道别就回去了。
先一步在火车上等候云哲他们的到来。
这时候,尹天水才看到躺在移动病床上,挂着着氧气袋,紧闭双眼的温玉洁。
人已经瘦了一大圈,脸上没有血色。
他的心一点点慢慢往下沉。
想到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在盛唐咖啡馆,那么优雅又知性美丽的女人。
和云婷婷轻柔的说着话。
那个情景尹天水一直没有忘记过。
谁知道,这个女人被自己全副身心爱着的‘女儿’,害到这个样子。
“哥。”
“大哥。”
玥玥和飞扬看见尹天水,跑过来喊他。
尹天水拍拍他们,走上去一个个打招呼:
“苏厅长,云首长,贺主任,温爷爷,王奶奶。”
温老夫妻也走近尹天水,一个拉着他一只手,有些昏花的眼睛里面,都是湿漉漉。
“小水,到了那边,玉洁就交给你了,辛苦你了。”
“小水,孩子,我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唉,实在是是想不到啊,到头来还得要靠你。”
尹天水神情淡淡的,安慰着:“你们放心,自己保重,我--会尽力。”
云哲站在尹天水面前,眼眶深陷,眼神幽深发亮:
“小水,谢谢你不计前嫌,她······就交给你了。
不要给自己压力,我们尽力就可以。”
这是云哲第一次面对面叫尹天水‘小水’,遗憾的是,现在的‘尹天水’已经是‘夜天水’。
云哲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遗憾,就看着自己儿子转眼间,已经飞快的成长起来。
让他必须在正视和平视时,才能感到儿子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次小水肯出手救自己的妻子,他才真正的感受到,心里那仿佛被啃噬和失去的痛。
“云首长不必客气,我--一定尽力而为。”
名额有限,毛阿姨跟了过去,还有温玉洁的主治医生和一个护士。
火车徐徐启动,尹天水站在窗口,脸色肃然,看着一个个跟在火车后面跑的人。
“大哥,大哥!”
玥玥忍住的眼泪这时候怎么也控制不住乱飞,什么话也不会说,只是一个劲在下面喊‘大哥’。
飞扬跟在后面:“哥,我一定好好学习,你放心!”
尹天水被这两个孩子弄得心里酸酸的,伏在窗口挥手:
“回去吧,我会经常打电话回来。”
子岚一直待在他们自己的包厢里,尹天水没让她出来。
人太多,要招呼也招呼不过来,尹天水希望她自己平平安安就万幸了。
“我不出去不好吧?”
子岚悄声问道。
“没事,在路上我们顾好自己就可以。
其他的,现在我们暂时什么也帮不了。”
尹天水轻轻搂着子岚,语气有些淡然,安抚着她。
云哲现在还在火车上,他可以把温玉洁送到罗湖口海关。
他的身边,有卫生员,勤务兵,警卫。
这一节车厢,尹天水和子岚占了一个。
许凯带着两个人的车厢里面,多了一个云哲的人。
在火车上,包括到海关,暂时都没有尹天水他什么事。
尹天水最关心的,当然也是子岚。
七个月的双胞胎孕妇,肚子已经让尹天水感到心惊肉跳。
那曾经白皙细腻的肌肤,被撑得青筋暴露,皮肤越来越薄。
他担心的是,还有两个多月才到产期,孩子还在不断的长大,子岚怎么承受得住?
曾经为怀了双胞胎有多少欢喜,他现在就多了几倍的担忧和后悔。
他不会让子岚经常坐着不动,或者让她躺着,尹天水帮她按摩背部和腿部。
经常给她按摩两只开始肿起来的脚,过一段时间,又扶着她到外面的走廊慢慢走走。
偶尔,会看见云哲站在他们的包厢门口看着他们,那眼神,仿佛透过时光在看另外一个人。
尹天水见到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小水,子岚好像是七个月左右吧?她肚子好像比常人大一点。
你要多照顾好她。”
在快到羊城火车站的时候,云哲第一次开口和他们说话。
语气里有着关心。
尹天水扶着子岚,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突然想到,云夫人当初怀着自己的时候,也是头胎,一个孕妇要陪着下放农村生病的父母。
那些日子,肯定也是很辛苦的吧?
没有医院,只有农村的接生婆,难产昏迷过去后,才给了关英子夫妻机会。
尹天水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当母亲的过程中,或许是有期盼的幸福。
可是‘十月怀胎’到‘一朝分娩’中间,要经历的痛苦,也是切切实实的。
当温玉洁看见自己的‘女儿’像个‘病猫’一样时,那时候,是不是她当母亲的心就彻底沦陷了?
“子岚怀的是双胞胎,为了安全,我才决定安排她去那边养胎和待产。”
尹天水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全部放下,云哲在真心的关心自己和子岚。
他也愿意告诉他实情,也愿意心平气和的和云哲面对相处。
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云哲当初知道妻子一个人在农村生孩子,却不能赶到她身边陪着,心里肯定也像自己现在这样煎熬的吧?
应该更甚,现在毕竟子岚还有自己陪在她身边。
当第一眼看到历尽磨难后的‘母女’,是不是这就是‘偏心’的起因?
“什么?子岚是双胞胎?”
云哲惊讶,脸上有着莫名其妙的喜悦。
“那你一定要多陪着子岚,女人怀孕生子不容易。”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子岚笑眯眯的看着云哲道谢:
“谢谢云首长的关心,小水他一直很细心的在照顾我。
您也不要太担心,云夫人会好起来的。”
云哲:“好孩子,你平常自己要小心,小水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的。”
尹天水:“云首长,事到如今,你就是操再多的心,也于事无补。
到了那边,我会尽力的。”
他顿了一下:“我已经让医院联系国际上最好的脑外科医生。”
港岛医院的那个脑外科医生,在尹天水‘钞能力’的激励下,帮尹天水联系到了他老师,国际上最好的脑外科专家。
云哲的眼神顿时发亮,那高大壮硕的身体有些僵硬。
“小水,我把--她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我们尽力就可以。
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就看她,有没有福气看到自己的亲孙子出生了。”
后面的话,他的声音太低,在‘轰隆隆···呜呜呜’的火车鸣叫声中,咽回了他的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