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惨绿的泪珠掉落在橡胶地板上,跟不要钱似的,晌久未见消停,黏糊糊,滑溜溜地横流。橡胶地板肉眼可见地脏污了。
在背后默默付出的保洁阿姨,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她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某国人,说的跟做的,不是一回事。她突然开悟,暗中唾骂:“没看错吧,就这?自觉处理垃圾的高觉悟?不是在自行制造垃圾吗!这是吹上天的素质?吹上天的是牛吧!简直是坟头上拉二胡,鬼扯。”
“亚蔑……”
北月王白石摇头,退步,踉跄,摇头,退步,踉跄踉跄。
“亚蔑,亚蔑!”
凄厉哀嚎,似从阿鼻地狱传来,不显一丝人气,惨森森。
明知无望,北月王白石却还在否定中奢求,它扇动招风耳,想听世人诉说,说一切不过是谎言,不过是假象。
它的国,它的家,应该在海面,不应该在海底。
回应它的,是一首应景的BGM:“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北月王白石听不清歌词,但曲风喜庆,轻松欢快,节奏朗朗上口,是它在人世间所能拥抱的最后一丝温暖。
音浪直冲云霄,如若乘上,想必它也能得偿所愿,再见一眼天国的乡亲父老。它们站在漫天飞舞的荫花雨里,正面对微笑,欢迎它回家。
泪眼婆娑中,亲人的形象愈发惨绿,但北月王白石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殴斗桑,自己的殴噶桑!
它颤巍巍地伸出小胖手,艰难地走上前,想要握住殴斗桑干枯瘦嶙的手掌,震耳欲聋的掌声,如浪如潮的欢呼,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看似无形,却能施加巧妙的力道直中要害,轻飘飘地打碎所有幻想。
它的殴斗桑,殴噶桑如霜雪遇朝阳,迅速消融,只留下一滩绿得发光发亮的渍迹。
“亚蔑!”
北月王白石喉口腥甜,一股老血涌上来,喷出好几丈远。
“不要,不要走,殴斗桑,殴噶桑!我还在华国,不要扔下我!亚蔑!”
堆积的思念涌上心头,一时竟哽咽了喉,北月王白石没注意脚下,呲溜呲溜开滑,当场表演了念念不忘的蕉皮滑行。
疯一样的速度,令人窒息,赛场上只留下它模糊的身影,追风逐电,来回穿梭,滑出一道道曲线,时长足足两分半。
“啊,啊,啊!妈耶!好痛,我的屁屁,好痛啊!啊——!”
多少年以后,仍有人记得,赛场上的滑行,是身残智缺的它,纪念逝去的r国,在世间留下的悲壮呐喊。
滑行轨迹歪七扭八,难以辨认,但架不住有心人不嫌热闹,硬是一笔一画地描摹,揣测,竟得出神奇的结论:北月王白石用屁屁遁出的是正宗汉字——八个亚录!
八个亚录!r语笨蛋的音译吗?
有多少人想通怎么回事,就有多少掌声,正如现在,看台、屏幕前的观众,对北月王白石可歌可泣的精神,毫不吝啬地鼓励,经久不息。
北月王白石一点也不想接受,直到这一刻,它才明白,安慰奖,重要的不是奖,是安慰。
但是,它不想要啊!
什么安慰,老窝被端了,比孤家寡人还孤家寡人,也要笑着活下去?它不想听啊!
再怎么安慰,也不能让r国浮出海面,哪怕是一块碎片也漂不起来。
“不!”
别再一个个眼神亮晶晶而来,只重重地拍下肩膀,什么也不说即走,只留下一道道潇洒的背影,止不住地颤抖。
它本来1米38的伟岸身姿,硬生生被捶到只剩1米36。
嘤嘤嘤。
来时,人费尽心思地走近,偷听。回时,路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尽,无归。
它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不甘心!
洗内!全世界一起洗内!
它不好过,不,简直是没法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北月王白石绿豆大的小眼睛,噌地升腾起一股邪恶的火焰,只是过于细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它,在酝酿邪恶而又可怕的计划,让污秽肮脏的基因在华国土地上遍地开花。
首先,估算下资产。
有房,但沉在海底。
有钱,却不多。
八个亚录,凑起来也就只能买213包方便面罢了。
剩余999,壮烈地烂在卡里,化作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无法变现,徒增伤悲。
这……正面妥妥不行,看来只能靠侧面忽悠了。北月王白石绿豆般的小眼睛微眯,捏造人设,它可太在行了,毕竟,在r国它可是拥有三个月相亲426次的史诗级耻辱惨败,人设背景还不是张口就来。
北月王白石身形本就矮小,再半蹲而下,瞬间就消失在视野中,不明所以的观众还以为它emo了。谁料它竟掏出专为偷听而买的华国电话卡,信心满满地登录相亲网站,刚上传1米30的帅照,却被系统直接驳回:未成年用户禁止注册,别瞎凑热闹!
北月王白石气极暴怒,嗷嗷鬼叫,连摔两次手机,屏幕彻底弯曲变形,回收价大打折扣。
边上积极打掩护的七只亚录,虽然用体育老师教的数学知识精算不来,但好歹能看出白白损失了好几包方便面,心疼得像针刺破气球,刹那间涌来撕心裂肺的巨痛,本就灰暗的世界彻底失去色彩。
没等七只亚录眼泪汪汪地控诉北月王白石败家,它却恶狠狠地盯上它们,绿豆小眼睛迸发出危险的光芒,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道:“实在不行就内部解决!让我们八个亚录,变成八十,八百只亚录!”
“别,北月,我们可……可都是男的呀!”
“……!”
北月王白石眼前一黑,建国梦想,刚冒起,瞬间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