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后,走进班里,牛庆丰哭着过来。“老大!王辉宗说你被语文老师打了一顿。伤着了吗?”我一听,就知道王辉宗这小子又不老实了。
“没打我,就是王辉宗这贱人会撒谎。”我打算去找他,陈河生拦住我。
“你让他说,等都知道这些事,我们再拆穿他,那岂不是更好!”陈河生告诉我。
我就知道,属这小子阴着呢!我同意了。
我学着我大哥的样子,照顾下面的小弟,什么劝导啊,责骂教育啊。陈河生上课跑神,做大哥的要提醒他,中午又把馒头给猫吃,我得分他一点,这叫患难与共。牛庆丰在角落里想妈妈,我就得去安慰他,这是做大哥的责任。跑来跑去,装的我都累了,当大哥怎么这么难,我心里诉苦。
干脆我就说:“你们叫我大哥,但我不是你们真正的大哥,所以我做多罩着你们,其他的要自力更生。听到了吗?”
“听到了!”陈河生和牛庆丰异口同声。这下,我就放下心中的芥蒂和他们愉快的玩耍了。
春季的风总归会温和起来,因为它要和夏天一起玩,它们手牵手,成为两季。有了春天的复苏,才有夏天的繁茂,有了春天的青春雨点,才有夏天的狂风暴雨。
枝丫上的嫩芽疯狂吸吮着养分,我喜欢那些浅绿色的芽,我还能发现上面有着一层白白的膜,我一刮,柳暗花明又一村,鲜亮的颜色陡然出现,与那抹淡绿色不同,这是鲜绿色,是新生,是重来。
打那次谈话后,语文老师就频繁的找我,他给我书看,讲给我故事,陈河生和牛庆丰跟着语文老师学曲儿,也一起和我看书。
“诶,你看这个写得好。”“打不倒我的,必将重新来过。”“好奇怪,这本书怎么都关于这啊。”因为是老师专门给我们找的啊。
傻小子。
我掌握了秘密,我说:“这其实是我们命中注定的,我们不是平凡人,谁都不能将我们打倒。”
牛庆丰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口中说出的话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伟岸。
一下子,他眼中的我成了老师那一阶层。陈河生也愣住了,他说:“那我们是英雄吗?”“英雄是要你做了好事,你才能当。”
“我救了猫!”“好,那你就是猫咪的英雄了。”“为什么不是大家的?”“因为要让大家承认你是他们的英雄才可以。”
“那我要救了大家才可以吗?”“差不多吧。”我按照老师常给我教导的,也教给他们。
林国强和那个女生玩的越来越好,王辉宗就跟林国强决裂了,因为王辉宗觉得跟女生玩丢脸。
“你居然做女人的朋友,你不知道这会带来不幸的!”
“胡说什么呢?”林国强拼命地给王辉宗使眼色,挤眉弄眼,就差眼珠子没抠出来给他把玩了。
王辉宗依旧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他不需要躲避,不需要隐藏。
阳光会把一切阴暗给穿透,当照射他的那一刻,他相信,他将会是无罪的信徒。
林国强拉着王辉宗到一处小树林。林国强不满地说:“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张嘴闭嘴妇女的东西,你也太封建了吧。”
“我封建?!这本来就是事实!我爹就这样对我娘,我娘百依百顺,这有错吗?”
“真的?”“真的,我爹打我娘,我娘说打的好!我打我娘,我娘照样说打的好!”
“你娘这么听话?”“那可不!女人不能惯!你把她养娇了,怎么下地?你越打她,她就越喜欢,打是亲骂是爱!”
林国强惊异地瞧着王辉宗,他们之前没有女生的隔阂,他和他称兄道弟,有了女人,他才发现,他与王辉宗天差地别。
“你怎么遇到女的就激动的不得了。”“因为我见不得女人上台面,不在家相夫教子,跑来这勾引人。他还勾引语文老师!”“真的!你看见了?”
“亲眼所见!”
王辉宗说完,就后悔了,他没有看见,但是说出口的东西就再难收回,他抛去仅有的良知,肮脏的思想如同瓢泼大雨泼在孙生男身上,洗掉了,也会散发恶臭。
林国强被他好兄弟一说,就知道了他的女人原来是别人的破鞋!
孙生男从未说过要和林国强在一起,林国强把他的思想强加在她身上,也就和王辉宗没什么两样了。
这下分了两个阵营,两个完全不同的阵营。昔日的玩伴,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其实,根本是因为思想,女人不过是低廉的替罪羊,他们想要盖住身上不堪的事实,想要去捂住别人的嘴,捂住了还有手,砍了还有眼睛,他们的眼里是悲哀,是无望,他们带来的眼神,足以让他们害怕,一点点的火光,他们就害怕变成熊熊大火!
那便只有死人才能安静。他们越杀,就越是证明,他们总有一天会分崩离析!
我在学校学习新思想,是的,对于我来说是新思想,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社会。
老师说:“终有一天,封建会羞耻,它会找到缝,钻进去,蚂蚁会厌恶,蚯蚓会厌恶,它便活不到这世上了。”
“我们会处在崭新的时代,我们男女同劳同薪,我们不会因为性别而产生轻视,只会因为他的能力,而产生敬重。”
我感觉自己以往的思想受到了冲撞,一下又一下,我听见了声音,老师的身影不再变得模糊,他成为了实体,他高大,不再佝偻着的,他坚硬,不再孱弱的身体。
我明白夹缝中的小草是谁了,是他。
这般崭新的思想,太过超前。
我不能理解,我也不敢理解,我怕被吃血,怕被挖肉。
我记着,我只敢说,以后再说。
谣言四起,我的和孙生男的。对于我的谣言,比起劲爆的师生,我这就小了太多。
火焰在燃烧,它的速度比老师教我们快得多,它只要碰着什么东西,它就能吞噬,只余点点黑沫。而火焰的出现,只需要有那么一个念头。
语文老师在寻找传谣的人,孙生男才来两天,就要把她逼回家中。
我反正什么也不听,我猜是王辉宗那小子干的,就属他会造谣了。
嘴皮子利索的很,我告诉了语文老师,让他去敲诈敲诈王辉宗。
正好,语文老师跟我有同样想法,然后他交给我了一个重任。那就是领着孙生男出去玩,别待在这。
我们没有意见,孙生男只是怯怯的离我们有些远的地方。我也没搭理她,反正语文老师说只是领她出去玩,又没说我们跟她玩。
牛庆丰看她可怜,给了她几个琵琶,谁知道孙生男落了泪,开始哭了。
我们几个都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
“牛庆丰,你把她弄哭了,你去哄。”
“这,我,我,对不起!”
牛庆丰说了一声对不起,孙生男还是哭,我走近,给了她一朵野菊花,这可是反季节出现的,珍贵的呀。
牛庆丰看着这朵野菊花,他傻笑着说:“老大给你的野菊花,有着非常深的意思,你得好好保存。比如坚硬,额,坚持!”
我:“去,一边去,净捣乱。”
牛庆丰嘿嘿一笑,跟陈河生去摘琵琶去。
我问她你为什么哭。
她说:“我就是想哭。”
“那你哭吧。”
她顿了一下,哭的更大声了。
“你们都不关心我!”
“你不说,我咋关心?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他们都说我贱,呜,他们说我不该来上学!”
“切,胆小怕事,你强大了,打他们一顿,就老实了。”
“骗人,那样会被说我老八婆,我嫁不出去的。”
“哦,还好我不是女的。”
孙生男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觉得我跟其他人不同,我也这么觉得。
我天天幻想我是英雄,英雄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
“你能帮我揍他们吗?”
“凭啥?”
“老师说你能帮我的。”
“他骗你的。”
“那我不信他,我信你。”
我看着她倔强的脸蛋,娘的,跟牛庆丰一个样。就逮着我一个驴薅。
陈河生也不是啥好东西,专算计我的东西,等我都被他们瓜分完了,骨头也给他们当肥料得了。
我想着,哼的一声扭头就走。“那你跟他们一样,喊我大哥吧。”
孙生男松开被她拽的快要离开地面的土根,上面还有她晶莹的泪珠,她破涕为笑,甜甜地喊了我一句。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