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田里的麦长的高高的，说是青纱帐也不过。
清风徐来，从中而过，恰似骄阳抚摸青春与自由。
今天是周五，也是最重要的一天，他们要去抽考，去县里考试。
晨曦蹦着跳着，向小鸟打招呼，太阳红彤彤的笑着，他想，应该是害羞了。
“老吴，你说咱们考试难不难啊？”
吴云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甩来甩去，“不道儿啊，这不还没去呢吗？等过去就知道了。”
“也是，考完之后再过几天就放暑假了，你想干啥去？”晨曦掐一片叶子，拿在手里吹哨。
“噗啦～噗啦～”
“暑假我要去大县城去看我的胳膊，这里的手臂不是摔着了嘛，哎，都是钱啊！”
吴云一想花更多的钱，气的将手里的木枝从中折断。
白云叹了口气，路面一大段阴沉下来，其余地方仍旧亮堂堂。
吴云本来该上高三，都快高考了，谁能想到他被车撞了，司机没找到。
而且左手臂上也断了留下一个长长的疤痕，触目惊心。他的家庭也因此破碎，母亲受不了压力后来疯了在一天夜里跑出家门，不知何方。
父亲为了钱外出打工，他的哥哥是个残疾人士，双脚歪着勉强走路，自身的原因所以很少有朋友。
他转入晨曦的小学时，晨曦是他第一个同学，也是第一个和他聊天的，慢慢的后者从中拉拢许多自己的朋友，看到吴云身边聚满了人。
太阳看到也很欣慰。
“没事的，我们才多大，还有大把的时间，老班不是说吗考个好大学，就会有个美好的生活。”
“哦吼，你太理想了晨曦，就跟你身上的气质一样，还有……也跟你的名字一样。”
“气质？啥也，我就一农民的孩子，有啥气质。”
“满身的正气，一脸的正直。”
吴云说完，扔掉折断的木枝，眼睛往晨曦的腰子处看去，嘴角一扬，满眼弯成月牙。
手像长蛇出击，咬合力堪比鲸鱼。
晨曦眯愣时还是想不通正气正直，暗忖这都是啥跟啥啊，老爸说过做人要圆滑要内圆外方。
余光看到吴云过来，大惊失色，身体往后一躲，手往下摁着吴云得手背。
“我丢，你又来这一套！”
吴云见没有得逞，幸灾乐祸的跑去学校。
虽然没有被抓到腰子，但还是被掐住了肉，生疼啊！
晨曦大笑快跑去追赶，田野本该是麦穗的舞台，一声声笑语来到舞台中央。
跳跃着，飞舞着，停留在今日。
等他们去到学校，老师和同学已经早早的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考场上仔细认真，看完题目再答题，要是哪个心大的不该错的也做错了，那没关系……”
“一定要记住，一道题不会，不耽误下一题不会，知道没，实在不会要记住最后再去蒙，蒙也要有个理由的蒙，别傻乎乎的蒙。就有些学生连蒙都不会，涂答题卡……记住了啦！要规规整整的，别胡乱填，我们都已经练习了很多遍了……”
整装待发之际，老师比学生还要紧张万分，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即将进入考场的学生。
好似江水滔滔不绝，心中的担忧摆在脸上，数学老师胖胖的身子转来转去，强调再强调，脸色红温起来，额头布满汗珠。
最后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句：
“最后，同学们，祝你们一路顺风，做的都会蒙的都对。”
2
“我们……考了多少场试？”
高三放假前一天，晨曦问同桌——郭震。
郭震看了眼黑板，距离高考结束零天，书架上的标签如今也被撕掉。
“不知道，从高一开始……现在也有……几千场了吧。”
“是嘛，说少了吧。那……怪不少的。”
多年以后，夏天还是那个夏天，蝉鸣磬彻林巢，长赢的风吹进少年的内心，耳边不再是麦穗的交响乐。
汽车的鸣笛，城市的吵闹，学生背着自己的行李，看见前来迎接的父母爷爷奶奶，前半生的学业至此结束。
回想起被麦穗包围的上学路，学生们背着背包，迎合前来的夕阳，凉风习习，观赏浪漫的黄昏。
一条路上，四个孩子和夕阳。
吴云进入田地撸一把麦穗，放在手里掂掂，两手一搓，一吹，麦皮儿飞去，捡一粒放在嘴里。
“还不错，在过些时候都该硬了。”
晨曦说：“你真是够了，就不能看看颜色……”
吴云没听他的话，一把塞他嘴里，迫不及待的询问：“咋样？”
“咳咳……还行。”晨曦嚼嚼嘴里的麦粒。
“咳咳……嗯嗯，”张娢故作咳嗽，拉着刘小云说道：“你们是不是同性恋啊？”
吴云笑着来掩饰尴尬，晨曦说：“呃，我看你俩更像啊。”
“我们是感情，关系好，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张娢横了他一眼，刘小云说：“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过他的。”
“看吧，还是小云了解我。”
“哦哦，你承认了吧。”张娢贴着刘小云的脸，盯着他乐不可支的说：“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小云啊？”
“没有……我这人一心向道绝不贪恋红尘。”
晨曦大手一摆，看着落日的夕阳，深吸一口气，听到自己心跳加速不觉手捏一把汗。
吴云也在一边添油加醋：“还逞啥强啊，就从了吧，曦子你要知道，要顺从自己的内心，小云人很好的还很可爱美丽。”
“就是呀！”
“哎呀，你们瞎说什么呢？”刘小云害羞的捂着脸，两颊和火烧云如同一色，与黄昏在同一时刻并行，却不是一样的冷静。
“你们在闹……我不结婚，我要上山当和尚……不对，我以后要当道士，行走江湖仗剑走天涯！”
晨曦憋着气极力地解释，随后环抱于胸，笑道：“所以我不会结婚的。”
“可是和尚也有结婚的，谁告诉你和尚道士不可以结婚，可以结的。”
晨曦不敢置信的长拉嗯声，大眼看着吴云，挑着眉头暗忖，老吴，你哪儿头的，兄弟对你不错你就这么对兄弟！
“我去，真的假的？”
显然张娢也不相信。
刘小云捂着嘴说：“不会吧。”
心里的燥热随着夏天一样浓烈，可是四人完全没有觉得热，反而是多点慌乱。
吴云的见识让三人眼前一亮。
随后话题又回到晨曦身上，这让他双手放在哪里都感觉很不合适，遥望马路路口发现还很远。
明明往常很快的路程，这次却走了很久很久。太阳没入村庄昔日转眼的功夫如今看了四五眼仍不见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这让晨曦难受极了，心上言语不断，我这是咋了狂跳不止，小云是很可爱啊，圆圆的脸蛋儿还很乖，没人不喜欢啊？！
可是……可是我妈说过，年少的爱不叫爱，那只会耽误学习，真正的爱情道不明理不清说不白，
刘小云听的红透了脸，跟在晨曦后面。
而晨曦被逼的急中生智，大声说：“不行，我这人对待爱情是纯真的，这辈子要是找女朋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哦～”吴云和张娢相视一眼，两人大笑。
刘小云如花儿般娇羞，嗔痴道：“瞎说啥也，谁家谈女朋友就是结婚啊？”
晨曦一怔，“不是吗，谈女朋友就是结婚，不是吗？”
吴云搂着他的肩膀，“看吧就说你心里有小云，你小子闷骚儿啊，还死不承认。”
“榆木脑袋，直男死了。”
张娢拉着刘小云转弯离开。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马路口，分开就在一刹那。
望着背影，晨曦恍惚间觉得走得再慢些该有多好，天空染上夜蓝色，西面的村庄不知何时多了颗藏起来的夕阳。
3
回到家里，爷爷就在村口和大人们聊天。
“爷爷好。”
爷爷说：“才回来啊，回去吧吃点饭。”
晨曦点点头，进入村子，听到身后人们的讨论声。
“哎叔啊，凯家的大儿这不歹需要一百万啊，一个男孩儿一百万。”
“那可不，如今的男孩儿就是前世的讨债鬼，以后有出息了去大城市生活，都靠他们了呀。”
“那可不是呀，谁有出息谁去大城市，没出息就让他给家种一辈子地吧。”
爷爷的话：“以后的路就靠他们自己，我们能帮他什么？什么也帮不了，只能趁着还有力气多挣点钱，让他们衣食无忧，以后混个什么样全靠他们自己了！”
人们的话还在继续，话很多却很少，少到总围绕着关于下一代的未来。
他们是多希望子女日后生活无忧无虑！
刚进家门，与奶奶迎头相撞，奶奶吓一跳，看清后高兴的说：“妮儿，放学回来啦～”
晨曦点点头，哀怨的说：“奶奶，我是你小儿，孙儿，不是妮儿。”
“我爱叫啥就叫啥，你还能管着我，妮儿孙儿都一样啊！”
晨曦只能捂着脸哭笑不得。
弟弟也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满脸的笑着。
“关硕……关二牛，快点放开我。”
弟弟摇摇头，“哥哥，我们去玩枪战吧，妈妈给我买的玩具枪！”
晨曦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不屑的说：“小儿科，你这我以前过年天天玩儿，还有捉迷藏老鹰抓小鸡，溜溜球洋卡，不过现在我要去写作业，别来烦我。”
关硕无奈的松开手，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哥哥，眼角带着泪水。
“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咋嫩喜欢哭啊，憋着，男子汉大丈夫，不轻易流泪。”
说完，晨曦一头栽入书的海洋。
4
仲夏夜是最凉快且最长久的回忆，在脑海中永恒的占着一席之地。
有时候，晨曦就会跑到别村，拉着吴云去超市购买火锅底料，以及食物。
拉着他到家里去吃火锅。
两个人一个火锅吃的那也是津津有味，在中考之后俩人吃了最后的一次火锅。
即使过了几年，吴云依然劝着晨曦，言辞诚恳：“小云是个好姑娘，人家也喜欢你，你也中意人家，何不试着谈谈，学校里面的小姑娘总比外面的好，还纯情还一心。”
晨曦感到大为不解，自己是个学生，在学生的年纪不去想着学习，老是莺莺燕燕这不正与家里人的想法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我们才多大就去想着恋爱，女朋友？我见过很多人去谈恋爱，结果呢分的分不见的不见，我要好好学习迟早走出农村。”
吴云见他一脸坚定，恨铁不成钢，“你呀，真是榆木，你真看不出人家喜欢你？”
“哎，我就一个小百姓，实不相瞒老吴，我是一言难尽啊！来来来，干杯。”
吴云摇摇头，举起酒杯。
其实，晨曦和刘小云早就确定了关系，只是他没说。
他将工作做的太隐秘了，哪怕是身边人也没说，本子上有关刘小云的日记全部焚烧，哪怕是做的诗词也全部撕毁。
只因为家里人觉的太早的谈恋爱，很不好。
晨曦无奈将一切都藏起来。
吴云问：“你想好干什么没有？”
“不知道，那张中考……哦不，是金榜题名单就在我家门前的墙上挂着呢，你是一中，我是县二中，高中呐，三年罢了。”
“三年过得很快，一眨眼。”
“是啊，我们认识五年了，可我感觉我们是在昨天认识的，说来也可笑，为什么我常常有这么多的遗憾呢？”
“嗨”吴云夹了一个白菜放在晨曦碗里，接着说：“你呀，小学忘了没，当时所有的人都叫你开心果，十万个为什么，一天到晚嘴不闲着整天思考不是学习上的事情。
问成龙历险记中的反派为什么要被正派镇压？”
“哦哦，我想起来了，我是不是还说过一个警察故事中……哎哪啥我咋记不起来了？”
吴云哈哈笑着，借此，晨曦夹了一个肉丸放在他的碗里。
月亮又大又圆，仔细打量表面是否有广寒宫，夜里刮来了一阵风，吹得二人浑身一颤。
他们从以前聊到现在，畅想未来，接着幻想自己的梦想能够实现。
“叮当！”
吴云兴到深处敲一下碗，大声说：“我以后，一定要搞钱，赚很多很多钱，没有钱在这个世上什么也做不了！”
“不至于吧……”晨曦不是很认同这一观点，他认为人这一生到结束，什么也带不走，名声金钱全是身外之物。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除了给后世留下，然后呢嗯做吃山空？”
他看着吴云醉醺的样子，也不知道喝醉了没有。
“晨曦，你太善良和正直了，还富有浪漫色彩，在如今世道不适合你这样的人……嗨，你别摆出这样表情，我的情况你也了解。”
吴云接着说：“你有钱远在深山你那些亲戚也去找你，你没钱谁搭理你啊。不是我说，自从我见你第一眼就感觉到你正直，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晨曦听着他说，没想到吴云连一件小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看到老人寻求帮助主动上前；有人问路，热情的帮忙；平时在路上见到老师礼貌的打招呼；见到长辈问好……
“你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了。”
“你呀，听我说，做人圆滑点没错的……”
晨曦摇摇头，站起来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睛起一条条水波，纹路惊动月影。
“我不这么认为，一个强大的人在经历过一切磨难仍旧不忘初心，还保留着自己的那份初衷，青史应当记下他的名字！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哈哈，宁信书不如无书，你今日听我一番话无论信与不信，你终究会走上不一样的路。”
晨曦略感不悦，他知道老吴心性，也知道现实，但是让他放下自己坚守的道，去趋炎附势，攀龙附凤，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吴云倒满酒，示意他坐，看着桌面轻声说：“酒后胡话也好怎样都好，听我说完。”
“现实是个贪污腐败潜规则横行的巨大游戏场，我见识了太多，真的，我自从受了一次伤，却让我看清社会本质，世间有好人自然也有恶人，两者对立才是社会。只有搞钱才是出路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老师不也常说，考个好大学就有个好工作，年薪百万，农村人除了上学还有别的出路吗？”
晨曦猛喝一大口就，呼出火气，冷冷的说道：“老吴，我还那句话，我不苟同你的想法。毕竟人跟人不一样，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和所处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对待事情的看法和认识。各抒己见。”
“保尔柯察基所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不……你肯定记得，我认为他说的是人的终极目标，可我们的小目标很简单，有个安稳的工作幸福的家庭，父母无灾，子孙满堂，有一二知心好友，此生足矣！”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太晚了，你是旭日晨曦，我是天上乌云。”
吴云话锋一转，“小云对你的情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你的一个房间全是书，每本书都有你写的东西，小小的身体装着成熟的灵魂！”
晨曦没有说话，其实他很想告诉吴云关于他和刘小云的恋情，可是话在嘴边像是扎了根，硬是说不出来。
“你呀，女人如衣服，要是让你找个破了朱砂的女人你能一辈子不娶。藏着点心吧。”
“我才不要，第一次当然是给最爱的人了。”
晨曦听完话随口一说，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吴云笑笑不语。
两个人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一首诗，那首诗——孤篇盖全唐。